它们震动羽翼,卷起风波,令安霓旌一头卷发飞扬起来,也令安霓旌身旁那白色的古琴迸发出阵阵波动琴弦之音。
齐含章更是如此。
“文字生神……虽然不及书圣落笔流沧海,执笔开天地,可是……却自有玄妙在此,还要胜过我的走龙笔法!”
齐含章头上的高冠微微耸动,他低下头来,不愿去看天上的白鹤,因为每一只白鹤都携来一道雷霆,击打在他自傲的心中,令他有些恍惚。
而此时的陆景却拿起龙骨桌案上的那张草纸,轻轻一抛。
草纸上,顿时光芒大作。
那光芒化作数百道璀璨的白光,飞临而去,烙印在一只只白鹤的羽毛上。
于是,每一只白鹤百羽之上,竟有一行行文字在此。
“去吧。”
陆景低声轻语,一时间惊身蓬击、娇翅雪飞。
天上那阵阵血色雾气都被白鹤羽翼吹出的风波吹散了。
显出远处的晚霞。
白鹤腾飞,声断晚霞之外。
陆景抬头相送,持心笔悬浮在他的身旁,他腰间的唤雨剑、呼风刀似乎也被震动,携来风雨入葬龙城。
一时之间,生灵尽死的葬龙城中,竟然细雨朦胧,微风吹拂。
“这风雨入葬龙城,并没有多少意义。”
陆景坐在庞然龙首上,左右四顾之间,却只见崩毁的废墟,只见飞扬的尘土,只见早已干枯而死的树木。
更多的……却是皑皑白骨。
“呼风刀,唤雨剑携来风雨,却只能够落于这荒城中,若是落在广大的河中道,那所谓天上的规矩便会以春雷罚之。
可有强龙杀弱民,天上的规矩却视若无睹,甚至……据这位横山神庙琴祭所言,河中道生灵尽死,血雾弥漫于天穹,天上的仙人都落凡而来,在收集着这些血雾……”
“所谓灾祸,究竟来自于自然,还是来自于这些仙人?”
陆景目送白鹤远去。
安霓旌呆呆地望着陆景,良久之后,她忽然对身旁的齐含章道:“那龙属作恶,陆公子写的檄文,尽数龙属之恶,也许……我们也应当。”
齐含章原本低着头,不愿看那些震翅而飞的白鹤。
当他听到安霓旌的话,仍然不曾眨眼,只是摇头道:“霓旌,你与我毕竟是齐国人。”
“那山鬼高离、稷下剑阁的剑秋水,乃至于七星剑座,虽然都是死在南风眠手中。
若无陆景插手,即便南风眠悟了刀魄,只怕也无法从容杀七星剑座。
再加上古太子……你我今日若助陆景斩龙,哪怕你是横山神庙琴祭,哪怕我齐家在齐国地位非凡,也逃不了罪责。”
齐含章眼中似有遗憾,他探手间,手中与人多了一支笔。
这支笔在他少年时,就随他至今,不知写了多少文字,运转了多少笔法神通。
“人,生来便有枷锁。
我若孤身一人,惧怕于天下龙属之威势,眼见龙属作恶,必然不敢行斩龙之举。
我身后有齐家,又惧怕牵连家族,同样不敢杀恶屠邪。
这位书楼的陆景先生却可以,他心中……有无畏之志。”
安霓旌似乎忘却了她前来寻找陆景的原因,听到齐含章的话,也只能将眼中的失望收敛而去,缓缓颔首。
二人神念流转,彼此交流。
白鹤越飞越远,不见踪影。
齐含章终于敢于抬头,他朝着安霓旌一笑,道:“伱我不敢插手此事,可站得远些,看一看不久之后这葬龙城中的景象倒也无妨。
我也想要看一看,河中道诸多天骄中,是否有如陆景先生所言,心怀热血,不愿见魍魉作恶者!”
安霓旌忽然想起身旁莲厄佛子之前所说过的那句话。
“佛子,如今魍魉真龙将要来此,你……不杀这些该杀之人?”
莲厄道了一声佛号,面色无改,不曾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等且静待于此,看看这葬龙城究竟会成为葬龙之地,还是会成为……陆景埋骨之所。”
安霓旌似有所悟,心中暗道:“佛子莲厄在烂陀寺七大佛子中排名最低。
原来……他不曾得怒目杀生金刚之真意,心中杀孽作祟之下,还夹杂着其他的欲念。
只是他身在其中,却不自知。”
白鹤腾飞,自葬龙城飞于各处。
此刻河中道里,天才之辈不知其数。
有些来自于名门大派,诸如大雷音寺、齐国稷下剑阁、武王宗、铸剑府、大昭寺、平等乡、邪道宗……
有些来自于大伏,有些来自于齐国、南召、东河、西域三十六国……
天下天骄中,来此河中道者不在少数。
他们行走在河中道里,寻找鹿潭所在。
南禾雨、洛述白结伴而行。
平等乡那个少年天王肩头依然扛着大旗,行走在逃荒的人流中。
那大雷音寺有长发行者背负观音法相,站在山顶,受到了下方灾民的朝拜。
大昭寺神秀和尚愁眉苦脸,看着光秃秃的山岳,嘴里嘟囔着……
“没有肉吃,这可如何是好?”
他身旁那位小沙弥也咬着牙,饥肠辘辘。
尺素与陈山骨看到了天上的白鹤,正在疑惑。
烛星山上的白蛇被虞七襄说动,想要去寻陆景,去看看这位能被道宗宗主大人百里清风连口称赞的大伏白衣,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虞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