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猿心金刚站在白猿手掌中。
佝偻的身躯站得笔直,躬身下拜时也一丝不苟。
十丈白猿也是如此,在风雨中这两只断首山猿猴带着对于陆景的敬意,对陆景行礼。
而那石碑上的光彩越发炽盛了,无数血色雾气仍然不断凝聚于石碑,尤其是被陆景敲碎的十一枚玉瓶中,浓郁的血色雾气几乎化作一条雾气河流,源源不断的注入石碑。
此间的强者们俱都修为不凡,也都清楚的察觉到,那石碑不仅在吸纳着那些血色雾气,还在源源不断的产出元气,供给着天地间的风雨。
这……确实是莫大的功德。
在这河中道,不知有多少百姓期盼着久违的风雨,风雨之下,烈日不再那般炽热,大地也不再那般干旱。
人们也就不必逃离祖辈居住的家乡。
河中道若能重归富饶,产出的粮食向来丰厚,更能够养育整座大伏。
“虽然陆景先生尚且年轻,却有圣人之相。”
白云渺心中这般想着。
随着断首山猿心金刚向陆景行礼,那诸多环伺强者中,亦有人面露敬意,向陆景躬身下拜。
下拜之后,便又静默的离去了。
不过短短几十息时间,陆景仍然站在河道中,可来自四面八方的修行者却少了许多。
大雷音寺静亭行者仍然背着那观音雕像,早在陆景斩龙时,静亭行者见陆景檄文,就曾放下背后的观音雕像,前去长柳城前,阻拦那数百条恶龙。
如今,他就站在不远处的平川上,站在一棵枯树下,也向陆景行礼。
他双掌合十,口诵往生经文,在为这漫天的生灵残魄略尽绵力。
身旁始终带着一个小沙弥的神秀和尚同样如此,他眼神清澈,就盘坐在静亭行者不远处。
可与静亭行者面无表情不同的是,今日这向来怕麻烦,又待人有礼的神秀和尚,眼里却多了些厌恶。
一旁的澄慧抿着嘴唇,同样觉得这些名声响彻天下的大人物们太过无耻。
那些强者中,也有人离开。
受长公主之命,从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弥国来此的舞祀将军原本落在腰间细刀上的手缓缓放下。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少年。
舞祀将军身旁的少年头戴高冠,身穿一袭长衣,面色苍白之间又有些柔弱。
他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却颇为成熟。
“将军,这位……陆景先生本就该得这天脉。”
少年低声道:“无论是天资、修为,还是他的功绩,都配得上那道天脉。
我若命你强行争夺,便代表我不配做弥国众民的王。”
这柔弱少年正是弥国弥生王。
他瞳孔深蓝,身上带着异域风采,说起话来竟有几分堂皇之势。
一旁的舞祀将军一头褐色长发洒落,她皱起眉头,尚且有些迟疑:“若是天圣后问起来……”
“天圣后是大伏长公主。”
弥生王道:“她教授我大伏学问时,曾经几次三番提及河中道灾祸,曾言河中道生民无辜、河中道田地无辜……那些死在灾祸下的人们更是无辜。”
“如今……河中道灾祸因这少年刻下的石碑而停息,天圣后想来也是高兴的。”
年轻的弥生王看着那石碑,眼中露出羡慕了:“说起来,这位少年写就的这大伏文字,可真是夺天地之色。”
舞祀将军思索了几息时间,又想起弥生王那句话。
“我若对他出手,我就不配做众民之王。”
她抬头看了一眼陆景,又觉得能在这干涸大地上招来风雨,确实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既然如此,我就带王上前去鹿潭……”
二人转身,渐行渐远。
许多人都离开了。
“天下口出大道理的读书人数不胜数,能做实事,能立下功德的读书人就更少了。”
猿心金刚仅仅只是朝着陆景行礼,似乎就已疲累不堪,又重新盘膝坐回白猿的手掌。
可他却不忘称赞陆景:“看来送袁铸山前往太玄京读书是一件好事。
他的字,倒也得了这陆景先生一两份真意,往后山上的对联都由他写,不必下山去求人了。”
猿心金刚话语至此,目光巡梭间看向这漫天的修行者。
七皇子禹玄楼重归战车,他仔仔细细看着陆景,似乎要将陆景看透。
太子禹涿仙就站在不远处,他眼里带着赞赏,又觉得有些可惜。
“只可惜这陆景并非在我麾下。”
太子摇头,又瞥了一眼禹玄楼,脸上浮出笑容来:“陆景不在我麾下,却令我这七弟寝食难安,如今这番功德之下,陆景回归太玄京,虽不能拜相,却已然足够丰厚!
拯一道之民、一道之地,甚至执掌呼风唤雨之权柄……只是不知父皇为何人不派遣使者前来,迎陆景回太玄京。”
禹涿仙左右四顾,只觉周遭强者环伺。
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圣君旨意模棱两可,身在河中道便可争夺鹿潭异宝,正因有这样的旨意,这些人才敢围困陆景。”
禹涿仙背负双手若有所思。
一旁七皇子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些厌恶的看了陆景一眼。
“只可惜陆景当众立下碑文,河中道血雾入石碑……我身为大伏皇子再对他出手,只怕反响极坏。”
禹玄楼思绪闪烁,对禹涿仙道:“殿下,我近日读书,读到名臣奏议,对于南海道奏请诸文疏义这一文章颇有不解。
不知殿下可否为我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