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去,那里还倒映着一座瀑布。
瀑布中有人放声大歌。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圣贤!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神通起光辉。
陆景隐约看到那太玄宫中,一位盖世的剑客挥洒剑光、一位持万千神通的豪客操持长河、楼阁、高台、蜀山以送自己,也送观棋先生。
“今日若无有两位前辈,我便是元神颠倒乾坤、便是气血直登大龙象,也无法走出太玄京。”
陆景想了想,朝那太玄宫中行礼。
一道冰寒的目光刺破云雾落在他身上。
陆景直起身来,竟又开口道:“圣君,我会去神关、会去北秦、会去齐国、会去重安三州,也会去那虞渊炀谷。
还请圣君待我,我也会再入玄都。”
彩霞上陆景默默低语,却不知那宫中圣君是否曾听到。
他头顶,荧惑星高高悬空、太微垣酝酿的星光通透而璀璨。
两颗帝星照耀前路,无数目光依然落在陆景身上。
南禾雨看到陆景站在彩霞上远去,清丽面容上多了些惆怅,却也只能多些惆怅。
心中所想,岂能够事事得圆满……
洛明月终究未曾出手,她手中蟾魄名剑上,五颗大蟾之灵隐于其中,她望着自家爱徒眉宇间的惆怅,不由叹了口气。
洛明月正要说话,柳大家却忽然笑了。
她抱着流泉古琴,道:“你们尚且年少,往后还会有诸多交集,倒也不必伤怀。”
南禾雨略有怔然,这般简单的话却令她心中多出些希望来。
“陆景先生修为越盛,我却不过堪堪照星,往后便是再遇到他,只怕也说不上三两句话。”
“还是要仔细修为,总要看到陆景先生的背影。”
南禾雨思绪及此,忽然觉得陆景先生脚下那一抹晚霞实在太好看了些。
昔人已乘晚霞而去,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可他总没有死在这玄都。
……
次辅大人府上。
甚至从一旁的花圃中挖出了一枚如若白玉一般的丹药。
那丹药哪怕落在泥泞之中也片尘不染,透亮的仿佛能照见人的心绪。
当盛姿拿到这枚丹药,不知为何,她眼里忽然满含泪水。
她仿佛在这枚丹药照出的光中看到陆景含着歉意的一笑。
“一枚天丹就想让我知难而退。”
盛姿撇了撇嘴:“伱尚未与青玥成亲,我盛姿可不会这般轻易放弃。”
“景三哥逃得越远越好……”陆漪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她年岁见长,两条马尾也已变成一条。
陆漪看不到彩霞上的陆景,直至苏照时与他说话。
宁蔷咳嗽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那众多杂技绘本上都说太玄京以外尚且有广大的天地。
表弟年少成名、功绩不凡,见惯了太玄京中的风景,现在走将出去看一看天下风光也好。
总比待在太玄京更好。”
宁蔷这般说话,陆琼眼中又多了几分羡慕。
他也极想去外面看一看山水、看一看风光,以诗文交友天下。
只可惜他是太玄京大府子弟,母亲与祖母所有期许都挂在他身上。
哪怕他有一颗赤子之心,都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天性烂漫,无意于高官厚禄,无意于奢侈享受。
也许正是因为这般的气性,他才会与那些自称见过天下风光的大和尚混在一同。
“表弟,等你在某处扎下了根名传天下时,我就来投奔你。”
陆琼心中这般想着。
……
姜先时站在诸泰河畔,注视着滔滔不绝的河水。
正在这时,有一道清澈的声音落入他耳中。
“你引来天脉,难道就不怕圣君怪罪?”
姜先时转过头,却见陆景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正蹲在地上洗剑。
那长剑剑身透亮,血色光辉在剑刃上流转。
这把剑不知饱饮了多少血。
姜先时也蹲下来,又伸出手踏入河中,驱赶了几条闻到血腥味的鱼儿。
“所以我才会再次等待国公,太华山上需要国公这么一位满身杀伐气的人物。
否则圣君怪罪下来,只怕我区区这么一个七境根本无力承担。
便只是镇西都护都可以要了我太华城满城性命。”
陆景从水中拿出长剑,用袖子抹去剑身上的水渍。
“我已不再是大伏国公,不再食邑太华城。”
“可你持太华之脉以修行,便是太华山的主人。”姜先时温和笑着。
他忽然自有所觉,抬起头来:“更何况这宏伟的修身塔还要需要一处屹立之地。”
陆景也抬头,就看到百里清风正站在修身塔塔尖,远远朝他挥手。
百里清风眼里颇有些快意。
“孤家寡人便是这般爽快,那般多人说杀便杀了,何其畅快。”
陆景也站起身来,他心中还念着观棋先生与青玥,心绪低落:“既然孤家寡人更畅快,百里宗主又何必建起一座道宗,立起三座山头?”
百里清风摸了摸腰间的令牌,道:“我这大神通便是如此,便是天下草木俱都有灵,甚至修身塔这般的死物,乃至天下美酒俱都能生出灵性了。
我有了这般的大神通,自然要封妖敕魔。”
陆景看向百里清风的肩头,问道:“不知宗主可能敕封仙人?”
百里清风气息一滞,他转过头去看一下自己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