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四个人,在西北方,七十多里。”
夜惊堂如同地鼠般从坑里探头:“四个人的话,神尘和尚应该不在其中。取完水咱们就得快点出发,若是再来一场沙暴,李嗣他们跑到太远,鸟鸟就没法追了沙漠里没水不敢飞太远。”
水儿和青禾见此也不耽搁,把随身的水囊拿过来,等水变得清澈之后,全部装满挂在了腰间,便一道出发继续向北方前行。
为了速度考虑,夜惊堂还是背上了华青芷,梵青禾则把绿珠搂着。
而鸟鸟在这么热的天,显然是飞不动了,璇玑真人专门用树枝,临时编了个大篮子,上面盖着纱布遮阳,让鸟鸟蹲在里面,只探出脑袋指引方向。
一行人如此往西北前行,很快飞驰过七十余里沙漠,尚未靠近露出建筑残骸的大沙丘,夜惊堂便发现沙丘上有个隐隐反光的亮点。
夜惊堂见此,背着华青芷加快速度,几个起落便来到了沙丘上方,打量已经不知埋了多少年的瑞兽石雕,可见石雕顶端放着枚雪湖标,看造型是截云宫的暗器,旁边还用手指硬刻出了些许痕迹。
华青芷趴在背上,用袖子帮夜惊堂遮掩,仔细打量痕迹:
“这好像是个箭头。”
夜惊堂感觉这箭头刻的挺仓促,应该是走的很急,当下看了眼太阳的方向,又回头询问:
“指的是北方,沙陀部不在北方吧?”
璇玑真人当年跑遍了大漠,对大漠中的大小部落很了解,回应道:
“沙陀部散布在沙州西北的几个绿洲附近,从这里过去的话应该是正西。”
“往北走是什么地方?”
“往北就是沙漠,除非中途翻过黄明山,不然就被山脉挡住了。亱迟部祖上就去探过路,沙漠有去无回,才选择从黄明山南面迁徙,一直跑到了天涯峰下。”
夜惊堂发现李嗣等人南辕北辙,自然有些茫然,询问道:
“难不成他们迷路了?”
梵青禾摇头道:“黄莲升是大漠本地人,不可能连通过太阳分辨方向都不会,应该就是往北走了。”
夜惊堂点了点头,正午的天气,也没法让鸟鸟出去侦查虚实,略微权衡还是背着华青芷朝北方追了过去……
——
与此同时,望河垭。
望河垭为梁沙二州交界之地,在上古时期,本是山脉之间的河谷,有滚滚江水从沙州而来,望东汇入红河,而后入海;但自从山河巨变后,昔日大江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烈日灼烧的一片枯黄戈壁。
虽然环境十分恶劣,但洪山高达万丈,寻常商队不可能翻过去,只能走望河垭出关,为此哪怕处于战时,来往的商队驼队依旧很多,河谷中间甚至还修建了个规模不俗的小镇。
正午时分,日头过于毒辣,往返的商队都停留在镇上补给水源物资,等着太阳落山再出发。
镇子的一间小客栈外,净空和尚拿着铜钵,从食客手中讨来清水,而后来到外面的屋檐下,恭恭敬敬道:
“方丈,天气这么热,喝口水吧。”
神尘禅师手杵着黄铜禅杖,安静站在阴凉处,目光望着远道而来的一只马队,面对弟子的孝敬,声音慈睦:
“你先喝吧。”
净空和尚谦逊一笑,而后便忍痛端起铜钵,喝起了从朵兰谷逃离后的第一口水。
至于他为什么在这里,旁边还有神尘禅师,倒是好解释——因为顺路。
净空和尚发现夜惊堂杀过来,大难不死都给吓懵了,第一反应,就是从梁州、沙州绕道,赶快跑回沙陀部。
但他显然忘记了,神尘方丈忙完了事情,也得回千佛寺!
净空和尚带着十几个跟班,冲出朵兰谷往南方疾驰,还没跑出十几里地,就发有个拿禅杖的大和尚,正不紧不慢往梁州走。
那一瞬间,净空好像悟了。
明白了什么叫‘缘,妙不可言’,明白了为什么妖魔再厉害,都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身后跟着的十几人,发现神尘和尚在前面,只恨胯下马匹少生两条腿,掉头往西海方向跑去。
而净空和尚显然没跑的必要了,老老实实上去拜见,然后帮忙扛着禅杖一起回家。
昨天净空准备留下自己,放李嗣等人走,是因为他知道,首领回头肯定会搭救他。
而如今首领被夜大阎王追杀,方丈觉得死定了,那大抵上是死定了。
首领死了,那下半辈子就肯定没法离开千佛寺,此时此刻净空和尚心底那股绝望,世上恐怕只有燕州二王能懂。
“吨吨吨……”
净空和尚喝完半碗水后,又把铜钵递过去,纠结良久,还是开口道:
“方丈,弟子在寺内修佛十余年,已经诚心悔悟……”
神尘禅师接过铜钵,示意屋檐在面前投出来的一道阴影,声音平和:
“你还俗后,若能隐居乡野,娶妻生子安静过完这辈子,现在就能走。”
“……”
净空和尚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条影子线,嘴唇微动,倒是迟疑起来。
毕竟他偷学武艺后,能跑到黄莲升麾下,还担任和北梁交接的外使,那心中所求,自然是封侯拜相、列土封疆,享尽人间富贵。
让他就此退隐,去乡下娶老婆生孩子当个朴实无华的老百姓,这和在千佛寺囚居到死有什么区别?
神尘禅师杵着禅杖等待片刻后,又开口道:
“你当年拿走那一吊香油钱,我问你,若放你走,你还会不会再偷,你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