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只当没瞧见这场面,来到茶亭坐下,询问道:
“三娘和两位掌柜,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可是铺子里有琐事烦心?”
“唉~”
昨晚还力能‘倒拔垂杨柳’的拼命三娘,此时变成了葬花的林黛玉,幽幽怨怨一声轻叹:
“做生意,哪有顺风顺水的。家里没男人当家做主,外面那些地头蛇,就看准了裴家孤儿寡母好欺负,时常找茬闹事儿……”
“哦?”
夜惊堂坐在茶案另一侧,蹙眉道:
“怎么闹事?”
“江岸码头的地痞,想在天水桥收‘贡钱’。我裴家在天子脚下做正经生意,自然不能给,结果这些人隔三差五找事儿,今天说菜是馊的吃出病了、明天说布行以次充好,一闹就是一天,让铺子做不成生意……”
夜惊堂恍然,他以前在镖局做事,对这种事儿实在太了解:
“裴家在京城做生意,和官府没点关系?还是闹事儿的人有背景?”
“闹事的是江安码头的青莲帮,和官府也有关系。咱们生意人,和衙门大人的交情,可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动用不值得;自己去解决吧,陈镖头你看到了,摆不平,只能这么晾着。”
裴湘君撑着额头,幽幽怨怨望着夜惊堂:
“唉~他们最多扰的铺子没法做生意,不敢真在京城怎么样。师姑受点委屈罢了,忍忍就过去了,你不用操心……”
这委屈幽怨的小眼神儿,几乎是明示。
夜惊堂自然明白意思,起身道:
“我过去看看吧。嗯……我初来乍到,在京城确实不好找门路,等事儿摆平,就在裴家当个镖师,工钱三娘看着开即可……”
裴湘君昨晚就和夜惊堂沟通好了,此时自然不废话,起身走到近前,帮他整理了下衣襟:
“男儿家想自食其力,我自然不会硬给你塞银子。不过出门办事儿,还是得以裴家大少爷的身份,你本就是二哥的义子,我把你当雇佣的镖师对待,准被人说风凉话。”
裴湘君凑到跟前,香风拂面颇为撩人,面容本就美艳,还点了朱红胭脂,嘴唇张合间,贝齿若隐若现,配上温柔熟美的气质,就好似一把专斩少年郎的红袖刀。
夜惊堂定力不错,但有上限,扛不住三娘的‘软刀子’,往后退后一步,自己整理衣裳:
“明白,那我先去办事了。”
“把衣服换一下,你这打扮哪像大户人家的公子。秀荷,让人带少爷去换身衣裳,和陈彪他们招呼一声,待会跟着过去。”
“好……”
……
片刻后,裴家大门外。
老镖头杨朝,带着两个镖师好手,站在一辆马车旁等待。
陈彪也带着两人,和杨朝闲聊:
“青莲帮的帮主,和你还是本家,叫杨冠,有个厉害师父。‘三绝仙翁’你可听说过?”
“三绝仙翁广寒麟?就是自称‘得过奉官城一句指点’的江湖宗师?”
“没错,就是他……”
杨朝后面的镖师小六子,年岁不大,好奇询问:
“被人指点一句,都能往外吹?江湖宗师这么不值钱?”
“你懂什么?”
杨朝抹了把胡子,解释道:“奉官城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出山既无敌,在天下间独占一档。不说被他老人家指点一句,能见着面的都是江湖枭雄……”
正说话间,门内传来丫鬟的叽叽喳喳声响:
“哇……”
“少爷,别走那么快……”
几个镖师转头看去,却见一道人影和被撵似得,撑着伞从影壁后走了出来。
人影穿着一袭黑色公子袍,内衬外衫皆为黑色,布料是一匹千金的水云锦,行走间衣袍如水波流云,仅凭肉眼就能看出其丝滑,随着光线变幻还隐隐泛出暗金色。
长发梳的一丝不苟,以墨玉发簪束起,整体看起来一尘不染、温文儒雅,唯一瑕疵就是手上提了把刀,稍显有辱斯文。
镖师六子硬是没认出来,老镖头杨朝也愣了下,仔细打量:
“少东家,你这扮相着实不一般,说是王爷微服私访,估计都没几个人不信。”
夜惊堂快步出门,直接跳上马车:
“走吧走吧,这群娘们,唉……”
话语刚过,一群丫鬟就追了出来,从影壁后探头打量,就差开口问要不要丫鬟随行了。
陈彪有些好笑,跳上马车,坐在车厢外驾车,提醒道:
“少爷,您说话斯文点,让夫人小姐听见多煞风景。”
“是啊,穿这身行头,就别提刀了,该拿把扇子。”
谈笑间,六匹马跟着马车,驶出了青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