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李礼成一行自荥阳沿索水继续北进,一路顺利的抵达了黄河南岸。想起几天前的遭遇,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齐将东方老心思缜密,从他们所运输的货物中察觉到他们并非一般的商贾。虽然南北也不乏将书籍作为商品的商贾,但这终究还只是一种比较小众的商品买卖,操持这一营生的也不会是简单商贾。尤其他们所运输的图书无论是数量还是类别都非常丰富,自然更加不是一般背景的人能够搞到的。
这一情况倒也并不是他们百密一疏,本身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只是很不巧出门就遇上了正自扫荡走私赚取外快的东方老。
也幸在李棠与东方老乃是旧识,而这东方老似乎也相信了李棠的一面之辞,在将其人款待一番后便也没有多加刁难,甚至还安排部众护从他们一路北来,才让他们得以顺利抵达黄河南岸。
至于之前被搜查去的那些商品物货,东方老也给他们归还大半,只是当中一些特别珍稀的诸如白砂糖之类,还是给扣留下了一部分。
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别说对方还给他们提供了一定的保护,就算仅仅只是旧友重逢,按照待人接物的礼节也应当表示一下。
“东方老虽然也信义颇著,但此番肯于轻易放过,也是为己谋身之故。他偶然获我,实在意料之外,如若不信而诛,难免背负不义之名。若是发我于上司、严加推审,又恐高二公旧事再翻波澜。齐主日渐凶暴,诸高氏旧属们也都不愿再为旧事牵连。既知我有所投奔,全义放过、息事宁人也属明智。”
讲到东方老放过自己一行,李棠也忍不住感叹道。
他作为一介叛人,无论是什么理由回归北齐,总是免不了一个罪人的身份。
东方老将他抓捕之后递送邺都问罪也算是比较正常的操作,只不过真要这么干的话,谁也保不准高仲密旧叛一事会不会再牵连出什么当年被忽略的人事线索。尤其如今除了一个西逃的高仲密之外,高氏兄弟俱已不在人间,北齐朝廷处理起这些人事遗留来恐怕会更加无所顾忌。
所以东方老放过李棠,也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一桩陈年旧事,即便是他将李棠抓捕送出,功劳不大但却风险不小。
李礼成闻言后也笑语说道:“言虽如此,但其人久别重逢仍愿如此相待,亦足见广宗公信义之著,使人悦服。此人深信即便我等入邺后再遭擒获,广宗公也绝不会多置供词牵连其人。”
“只是连累李侯不得不继续同行至此,有违之前构计,李侯当真要同行赴邺?”
因为东方老的部众一路将他们护送至此,也让他们一行人没有机会在荥阳郡境中停下来做其他的布置,原本的计划是由李礼成潜伏在荥阳乡里,构建一个比较稳定的据点,而李棠则率员分批多次的潜入邺城附近。
听到李棠这一问话,李礼成便笑语道:“日前请事于台府,便知此行绝非全无凶险。既然已入敌境,难免变故横生,意外之事无从避免,又何必固执旧计?况且某与公等共此一事,祸福亦应与共,无为别计、速行速行!”
听到李礼成作此表态,李棠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于是一行人便开始准备渡河北去。
深入敌境听起来必然是危机重重,但实际情况却未必如此。意外当然是无从避免的,因为毕竟主动权在于对方,他们一行能够做到的只能是机敏应对。而像之前那种直接撞进敌人手中的情况,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但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是试图靠近那些非常重要的人事和关键的区域,并且太过标榜自己间谍的身份,那么他们在旁人眼中也和其他普通民众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哪怕在后世,想要进行社会层面的全面警戒、搜查间谍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在这古代社会当中。一般人事闭塞的乡里出现什么陌生的人事当然非常突兀,但是邺城作为北齐的都城,整个北方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屈指可数的繁荣城邑,注定每天都会发生海量的人事出入,谁也不会严查细审这些出入的人事。
但不细察并不意味着就全无监管,相反的管理制度在理论上还是非常严格的。北齐的税收包含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市租等等。
换言之,只要商品入市,那就需要缴纳税钱,而且你的商品必须包含关市舟车之类的记录,在哪处市场进行买卖、通行何处关塞以及所运输的水陆行程等等,都要有一个明确且系统的记录,否则便不得入市买卖。
当然任何时候,从来都是理论上一回事,实际执行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我违法了你又管不着。
活跃在河南和其他商贸路线上的走私商人们,未必一个个都有公然无视北齐法度规令的能量,但是架不住上边有人啊。
像是在黄河沿岸这些津渡附近,便多有邺城的权贵人家使派家奴于此,主要就是招揽这些走私商旅,给他们没有报关通行和交易记录的商品一个合法的身份。
当然作为交换的就是,这些商旅们必须按照运输商品的价值给予这些权贵们一定比例的回扣。与此同时,他们所运输的商品也要任由这些权贵之家先进行挑选。待到这些权贵之家挑选完毕,这些走私商品才能以合法的身份流入到市场中去。
李礼成一行在等待渡河的时候,便不乏北齐诸家权贵豪奴入前询问他们所运输的货品种类,并且招揽生意。当得知他们一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