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离开之后,薛白入宫了。”
“如何回事?!”
吉温当初就是因薛白才被贬辽东,一听薛白有动作,登时警惕,惊问了一句。
“似乎是……带着李十七娘入宫,给圣人解释了。”
“大监。”吉温连忙道:“该你出手了。”
袁思艺眼眸闪动,权衡利弊,最后决定亲自出手,道:“我要入宫,快去准备。还有,城门关闭之前,你带人立即出城,把李林甫的新坟掘了。”
“喏。”
吉温心中对薛白有恐惧,吓得不敢离开,重新坐下,只待最新的消息。
而袁思艺动作很快,在六百声暮鼓结束之前,匆匆赶回了兴庆宫中。可当他一问,却得知圣人已进了秘室,连带着薛白一起进去了。
不论他要做什么,都得等圣人出来了。
~~
兴庆宫。
龙池畔火光通明,无数人正在为讨圣人欢心而忙碌着。
占地广袤的秘室却颇为幽暗,光线是精心营造的,火光透过鬼怪雕塑的眼睛与嘴巴,照在李隆基脸上。显出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来。
他已走到了最后一间秘室的前面,确定开口就在那鬼怪雕塑之后。却得要找出彭娥祭祀鬼怪,才能通行。
“是谁呢?”
李隆基喃喃着,再次问道:“真不是李十七娘吗?”
陈玄礼低声应道:“回圣人,我确认过了,李十七娘确是已出局了。”
李隆基遂环顾身边几人。
留到现在的,只剩杨玉环、陈玄礼、张垍、咸宜公主、宁亲公主等几人。
依方才所找到的诸多线索,几乎都指向了咸宜公主。然而,李隆基其实留意到了,杨玉环是唯一有机会能把线索替换掉的人。
可李隆基心念一动,并不愿顺着这游戏里给到的线索来推测,而是想到既是杨国忠安排的叛徒,人选必是依杨国忠的心意,那么,其实张垍才是最有可能被安排为彭娥的人,再一想,张垍未必情愿,那宁亲公主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八娘,你是彭娥吧?”
“父皇?”宁亲公主大讶,摇头道:“我不是。”
听她否认,李隆基反而笃定起来,道:“站过去,揭晓吧。”
“……”
上方,小小的气窗后面,杨国忠见此一幕,忧心忡忡,转向薛白,小声道:“我们是否,干脆把彭娥改为宁亲公主?”
“哪有事后再改的?宁亲公主也不认。”薛白道:“阿兄这般毫无底线、原则,一次讨好了圣人,可坏了规矩,游戏岂非乱了?”
游戏乱了不打紧,他只怕杨国忠把天下搞乱了。
“可让圣人猜错了,真的无妨吗?”
“阿兄若害怕,不妨据实说。”薛白道,“将此事推到我头上,我与阿兄一起担当。”
杨国忠不由苦笑了一下,懂了他的心思,原来他是害怕功劳被吞了,才留了这么一手。
“你是帮我,岂好让伱一人担待的?放心,我与你一并承担,也万不会吞没了你的功劳。”
“也好。”
杨国忠于是爽朗地笑起来,揽着薛白的肩,再次亲密合作。
薛白却知,不论结果如何,这大概是彼此最后一次合作了……他不是指今夜的游戏,而是指朝局。李林甫案之后,安禄山的威胁愈发显得迫在眉睫了。
因为杨国忠这个蠢材压不住。
继续从气窗往秘室里看去,结果已然揭晓了,几个大门同时打开,明亮的火光照进了秘室,宣告着游戏结束。
李隆基信心满满,笑道:“朕可猜对了?”
杨玉环抿着嘴笑笑,四下一看,转头想说些什么,却没说。
那边,高力士、杨洄等提前出局者过来,垂头丧气的模样,道:“圣人,贵妃才是彭娥。”
“是,老奴其实已找到线索,结果遇到贵妃,她一句话便将老奴献祭出去了。”
李隆基大为惊讶。
他此时将诸事串联起来,回过头来看,方知确是杨玉环。
“可一开始朕便问了太真,毫不觉得太真在骗朕。”
杨玉环万福行礼,正要回答,薛白与杨国忠已过来了,薛白抢先道:“回圣人,因一开始并无彭娥,彭娥是中途才加上的。”
李隆基一愣,转头看向杨国忠。
“回圣人,是臣见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丝毫吓不到圣人。才自知考虑得不妥,圣人天威,元阳充沛,岂会以驱退小小鬼怪为乐。臣便请薛白临时加了一出戏,请圣人治罪。”
杨玉环犹在得意,笑意盈盈道:“臣妾犯了欺君之罪,恳请圣人恕罪。”
李隆基这才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无怪乎朕看不出来。唔,太真玩得不错,大展骗术,将众人耍得团团转。”
“运气使然。”杨玉环笑道,“倘若一开始,圣人便知得找出彭娥,臣妾可瞒不住。”
李隆基确是这般认为的,摆摆手:“还是今夜这游戏布置得不好,没有彭娥,编了一个彭娥让朕来猜。”
周围一众人打算顺着这句话溜须拍马,薛白却是先跟了一句话。
“圣人所言甚是,世上本没有彭娥,指责、构陷,疑心多了,也就有了彭娥。”
此言一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听得出薛白这是在借机劝谏,非得在圣人玩得正高兴的时候提些扫兴之事,这人得有多讨厌。
原本欢快的气氛当即凝固了一般。
“哈。”李隆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