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郡公之嫡系,二王三恪之苗裔,世代公卿之家,也只有这样的门第才配得上相府。杨慎矜仪形丰伟,身长七尺有余,风韵高朗,才华横溢,正是这样的美男子有你这样的儿子才让人信服。”
李岫说着,再端详了薛白几眼,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弄假成真,薛白真就是杨慎矜的儿子呢?
薛白却只感到危险。
“右相,明珠刚刚在圣人面前说了杨慎矜的坏话,我不要紧,可若是连累……”
“蠢货。”
李林甫不似李岫喜欢说些废话,直言不讳道:“圣人含怒而未发,老夫既要用杨慎矜,自能保得了他。”
说罢,他抬了抬手打断想说话的薛白,向李岫吩咐道:“去将杨慎矜带来。”
薛白侧头看着李岫离开,等了一会,同样直言不讳道:“杨慎矜对右相不敬,结交妖僧、惹怒圣人,早晚怕有大祸。”
李林甫不答,闭上眼喃喃道:“若有这一日,弘农郡公之爵位、二王三恪之积累、太府少卿之权职……当由何人继承?”
气氛蓦地一寒。
这里是偃月堂,定一计,灭一门。
从一开始,李林甫就想好了要如何做,容不得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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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矜极为不情愿。
他有儿子,也没丢过儿子,高门贵胄岂容许一个外人被塞进来分家产。
但似乎有人已经劝过他了,他的反应并没有太激烈,只软绵绵地拒绝了一句,神情隐隐有些早有意料之感。
“右相,此事怕是不妥。”
李林甫叱道:“你结交妖僧,被那贱妾告到圣人面前,若非本相极力保你,你已大祸临头。认下薛白,他才好到杨三姨子面前保你,否则那贱妾再多言几句,要了你的命无妨,莫坏了本相大事,或是你觉得相府不配与你当姻亲?!”
杨慎矜也不知是否在听,自低头思量,末了瞥了薛白一眼,行礼答应下来,给薛白起了名字。
——杨诩。
“诩,大言也”,隐隐地像是说薛白自夸,攀附为杨家后裔。
之后,几人核对了诸多细节。
“你早年有一个妾室为你怀了身孕,后因你妻子妒忌,被赶回娘家,后生下杨诩。”
“杨诩八岁时,薛氏早亡,你便派一名薛姓奴仆去将他领回,没想到这奴仆被你妻子收买,得了命令杀杨诩。”
“老仆拿了你妻子的重金,临动手时却又心软了,带着杨诩藏了起来。”
“直到天宝三载,你原配王氏过世,续弦了崔氏。老仆听闻此事,便带着杨诩回来,没想到路上遇了盗贼,杨诩受伤失了记忆。”
“……”
有了大概的脉络,李林甫道:“且去准备,安排婢女、老仆为人证,物证亦不可少了,莫教人看出错处来。”
“是。”
“上元节圣人会在花萼楼设宴,你父子二人在御前相认,以免杨家族人不肯承认。”
李林甫既要谋杨氏家业,自是要证明这个找回来的儿子是真的。
由圣人御口而定是最直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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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裴冕随王鉷回到了御史台之后,拿着两封公文到大理寺交接。
有人在台阶上迎了他,是大理寺司直杜鸿渐。
“裴判官来晚了,好大的雪。”
“临时出了事,随王公到右相府去了一趟。”
“今日来不及处置,离年节还有五六日,这些案子恐怕得拖到年节之后了。”
裴冕笑应道:“是啊,天宝五载办不完了。”
两人进了官廨,声音转低。
“那贱妾,谁安排的?”
“薛白。”裴冕道:“一点私怨,唾壶才说薛白若忍了便是软蛋,他便给了最硬的回击。”
“呵,节外生枝,我本以为贱妾一开口,杨慎矜必死矣。”
“那妖僧劝他做的法事还没做,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给的证据还没塞过去。”
“何时能办妥?”
“不急,杨慎矜触怒圣人也好,拖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他失了圣心,随时有可能死,万一不等我们布置好,又有哪个与他有私怨的动手。”
“暂时保一保他罢了,上元节之后,必能了结这桩大案……”
谈论完,裴冕推门而出,抬头看着天空,叹息了一声。
天宝五载的最后这一个多月,他们是在大雪纷飞中度过的。
好不容易,终于是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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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薛白看了看天上的雪花,目露沉思。
皎奴站得无聊,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可知昨日在偃月堂,右相与我说了何事?”
“我又没进去。”
薛白道:“可见右相更信任我。”
皎奴一愣,正要反驳,他却已摆开架势开始晨练,也不知为了什么。
“你上元夜可有打算?”
“大概有个宴席吧。”薛白道,“重要的宴席。”
“之后呢?赏灯吗?”
薛白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可不是……”
皎奴不知如何说,回避了他的目光,往后退了两步,撞到正好打开的屋门上。
“啊。”
杜五郎眼眶发黑地跑出来,反倒先痛叫了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撞到门上的,不关我的事……哎,我起迟了,须赶快到酒楼布置,明日可就开张了!”
薛白并不亲自去,官气十足地问道:“这般潦草?”
“潦草?”
杜五郎本已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