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也反应过来。
“拘”字辈是张月鹿的叔伯辈,而天师又是张月鹿的祖辈,如此一推,那么天师应是“无”字辈,再联系到孙合悟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这已然明了,此事只怕是牵扯到张家的内部斗争,甚至可以解释张拘言为何没学张家的“五雷天心正法”,而是学了老对头李家的“太平青领经”。
听到“天师”二字,被孙合悟称作“张无恨”的女子猛地停下脚步,女子的声音也骤然一变,没有了凄婉哀切,而是凛然冰冷:“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话音落时,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先前脸上的平静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肃杀。
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从大梦中悠悠醒来。
她没有立刻回应孙
合悟,而是望向已经变成干尸的张拘言,脸上露出悲恸之色,轻轻招手,张拘言的尸体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飞入她的怀中。
女子身材高大,怀抱着已经缩水的张拘言并不显得突兀滑稽,她用手轻轻合上张拘言的双眼,低声道:“许久不见了……我的儿。”
张拘言的尸体逐渐变得透明虚幻,化作无数光点飘散开来。
然后这些光点悉数融入了张无恨的体内。
母子二人又重归一体了。
待到张拘言的尸体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张无恨才缓缓放下双手,转身望向孙合悟:“原来是你,孙合悟。”
孙合悟经历了三代大掌教,见过太多只存在传说和书本上的人物,自然也知道像许多已经被尘封在过往故纸堆里的秘辛。
“是我。”孙合悟的脸色十分凝重,“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可我又活了。”张无恨道。
说到这儿,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日在云锦山镇魔台上,张无寿不念兄妹之情,用‘天师雌雄剑’杀我体魄,可是痛得很,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齐玄素这才知道天师名叫张无寿,而且听张无恨的语气,两人还是兄妹。
如今齐玄素已经知道天师和国师的姓名,分别是张无寿和李长庚,还剩下地师,只知道姓姚。
孙合悟沉声道:“无寿道兄大义灭亲,你是死有余辜。”
“好一个死有余辜,好一个张无寿。”张无恨冷冷道,“多争多无寿,天道戒其盈。这是大真人颜飞卿亲自取的名字,他倒是对得起颜大真人和张家的列祖列宗,做了张家和正一道的忠犬。”
孙合悟皱眉道:“无寿道兄乃是本代正一道的首领天师,位列道门三位副掌教大真人,是道门领袖之一,更是你的兄长,不是什么张家和正一道的忠犬。”
张无恨淡淡道:“维系张家、正一道的存在,便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维系道门的存在,也是你们这些人存在的最大意义。”
孙合悟道:“难道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道门吗?”
张无恨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一只手,无数月华往她的掌中汇聚,最终化作一点,被她握在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