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人离开后,张月鹿与澹台琼的对峙还在继续。
澹台琼忍不住问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中他什么了?”
其实这话澹台云自己都有点亏心,看中什么?其他不说,放眼整个道门,如此年纪就做三品副堂主的,除了张月鹿,也就是齐玄素了。
以张月鹿如今的身份,只有四种可能:奉道不嫁、联姻、下嫁、招赘。几乎不存在上嫁的说法,就算是嫁给李长歌,那也只能说是联姻,而不能说是上嫁。
奉道不嫁,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许多道门女子都是受了情伤之后,钻牛角,才会选择这一条路。张月鹿没有这种想法,她无意跟自己跟不过去,更多是顺其自然。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大可能下嫁,对于张家来说,实在是太亏了,既然是下嫁,那就说明对方不如自己,未必能帮到张家,说不定还要张家接济,便宜别人,图什么呢?
那么就只剩下招赘和联姻了。
招赘,听起来很好,做起来不现实。因为道门内的师徒关系近乎于父母儿女,有些人为了找个好徒弟,可能花上十几年的时间,还有李家这种大肆收义子女婿且义子女婿也能上位的,所以几乎不存在什么明珠蒙尘,真正有本事、有天赋的年轻人,早就被一抢而空,就好似榜下捉婿,根本不会沦落到做赘婿的地步。就算有,也多半是野心勃勃之辈,稍不留神就要被反咬一口,比如李命煌。
真要招个赘婿,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很可能就是找了个帮着生孩子的工具人,这是张月鹿万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最后只剩下联姻这一条路。
联姻讲究门当户对。
所以随着张月鹿地位的不断变化,联姻对象也随之变化。
最初是颜明臣,当时张月鹿地位不显,倒也匹配。
可随着张月鹿步步登高,颜明臣就不大行了,联姻变成了下嫁。
反正也没有口头承诺或者立下契约,只是在试探意向阶段,张月鹿更是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这件事,于是无疾而终。
此事算不上退婚,颜明臣也没损失什么,自然不能来个云锦山三年之约,而且他比齐玄素都还要年长许多,更谈不上莫欺少年穷。
然后张月鹿的婚事就变得复杂起来,综合家世、能力、天赋、前途等各种因素之后,与她相当的就两个人,一个是李长歌,一个是姚裴。李家是张家大敌,自然排除。在全真道与正一道结盟的大背景下,姚裴就显得异常合适,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造化弄人,偏偏姚裴也是个女子。
道门在原则
上不反对两个女子结为道侣,可你不能指望张家这种绵延上千年的古老家族会接受这种事情,而且张月鹿明确表示,她喜欢异性,对女子无感。姚裴也不像是对女子感兴趣的人,她更像是奉道不娶的性子。
这个时候,齐玄素作为姚裴的替代品,就显得十分合适。
你是副堂主,我也是副堂主。
你是天人,我也是天人。
你是张家千金,可你是小宗出身。我不姓姚,可七娘姓姚。勉强算是半斤八两。
所以张拘成十分痛快地认清了现实,没有尝试拆散齐玄素和张月鹿,而是准备与两人谈一谈,为以后谋划。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谋求最大的利益。
这才是一个成熟家主应该做的事情。
澹台琼就纯粹是置气了,透着无理取闹的意味。
不过出乎澹台琼的意料之外,张月鹿没有扯什么副堂主、天人修为、前程远大,她只说了两个字:“人好。”
“人好?!”澹台云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两个字的概念可太宽泛了,宽泛到跟没说一样。
所以张月鹿接着补充道:“他不是第一次来,上次他来的时候,职位很低,品级不高,修为一般,前途不明,可我还是把他带来了。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演一出戏,可走到中途我就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假戏真做。还能因为什么呢?”
澹台云道:“这小子一肚子奸诈,哪里就人好了?”
张月鹿道:“我之蜜糖,汝之毒药。我认为的好,很可能就是母亲认为的坏,关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澹台琼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所以你就是故意跟我对着干。”
张月鹿也不客气了:“是你在跟我对着干。”
就这一句话,澹台琼差点当场动手。
张拘奇眼疾身快,挡在两人之间,将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
澹台琼恨恨道:“你这是翅膀硬了。”
张月鹿平静道:“雏鹰翅膀硬了就会离开父母的羽翼庇护,而父母也不再干涉雏鹰与谁结为伴侣。”
其实道理很简单,父母为什么能做主孩子的婚事?正是因为孩子翅膀不硬,仅凭自己成不了家,还要依赖父母。既然要靠父母的支持,那么又如何能
有对父母说不的底气?
可张月鹿不一样,她很早就脱离了父母的庇护,自然有这样的底气。
张月鹿说的人好,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品德,而是更深一点的人性。
寻常女子对男人的要求,大约是比较物质的,诸如房子、太平钱一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寒碜。
再高一些,大约会要求一些情绪价值,诸如相貌好、会说话、懂女子心事一类。
可到了张月鹿这个层次,再去追求这些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她不缺物质,她的心灵足够强大,也不会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