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斯琴代来走过我们房间门口,听说棚顶上有人,进来仔细倾听,说道,“是有人。走,上去看看。”斯琴代来是我们系的生活委员,遇到这种事情,自然要出来处理。
他找了两个身体强壮、身手灵巧的男同学,从楼梯上方进出天棚的方形出入口,爬了上去。一会功夫,从天棚上领下来两个人。斯琴代来把两个人领到我们宿舍,问道,“你们两个进到天棚里干什么?”
答:“抓麻雀。”同学们听了,先是一愣,须臾,杞芳做了一个笑前捂嘴的习惯动作,有如炮弹引信一般,瞬间引发了宿舍里的同学捧腹大笑。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昆岫都笑出了眼泪。大家停止笑声之后,代来又问,“哪来的麻雀?”
答:“从外面飞进来的。”
代来:“从哪飞进来的?”
答:“你们楼头山墙紧上边的气窗。”
代来:“麻雀呢?抓住了吗?”
两个人互相看看,现出失望、无可奈何的尴尬表情。
代来:“问了半天,你们两个是哪的?”
答:“水电学校的。”
春山:“呀!还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呢。”
这时,黄道初发现一个同学拿着手电筒的左手手背在流血,忽然喊道,“你的手!怎么出血了?”大家一看,那个同学手上还有新渗出的血迹,代来立即把两个同学领到学校卫生所去包扎上药。
代来把两个同学带走了之后,我的脑海中快速的闪现出儿时与麻雀有关的故事。我们小时候把麻雀称为家雀(qiao),把老奸巨猾的老家雀叫做老家贼;在窝里没有出飞的雏鸟,其鸟喙边缘有一圈黄边(我们称其为黄嘴丫子),叫做小家雀崽子。那些不太成熟的、被人轻视的年轻人,常常会在做某一件事情(被判定没有实施能力)的时候被人(有能力的人)说成“黄嘴丫子没褪静,一边呆着!”我揣摩,大概小家雀崽子就是那个年轻人(本体)的喻体。
在我的《统计师》第一部《霜降以后》的书中,有几篇文章写过有关麻雀的故事。比如,在密山西,老李大叔领着我们摸黑抓家雀,在大锅里油炸家雀;在冬天,我追赶贴地飞行的麻雀,不慎扑倒在地,划破了手掌,弄得鲜血淋漓;我们家的老猫趴在干枝(柴火)垛上抓住麻雀后,怕我抢夺,跳上房脊逃之夭夭……一下子倏瞬闪过,犹如就在昨日。我问杞芳,“在家掏过家雀没有?”麻雀在房檐下做窝,孩子们搭梯子掏家雀的勾当是儿时淘气的经常性项目(借用预算术语)之一。
杞芳:“掏!夏天掏家雀蛋,冬天掏老家贼。你呢?”
我:“不敢!怕长虫(蛇)钻嘴里。”
杞芳:“净扯!多咱听说家雀窝里有长虫!”
我:“我们家那边长虫多。长虫钻进家雀窝,把家雀吃了,就把家雀窝当成自己的窝了。听说,有人抓家雀,长虫钻的嘴里,头进了食道,尾巴耷拉在外边。”
杞芳:“那咋办?”
我:“听说,把大葱管(大葱的花葶)里面抹上香油,套到长虫身上,捅到人的嘴里,扯着长虫尾巴,往出拽。”
黄道初:“赶上天方夜谭了!”
春山:“这是麻雀没打着,编个故事,逗乐!”大家笑了一阵子,还是黄道初宣布睡觉。
在写这篇故事时,我查看了一点古人有关描写鸟类的诗词,可能是功夫欠缺,没有找到哪位古人有赞颂麻雀的诗句,只有什么小燕、大雁、黄莺、白鹭、乌鸦之类。不知道王维的“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里的“鸟”是不是麻雀或许其中包括麻雀?
听说,古代欧洲一个国王也曾经打过麻雀。把麻雀消灭干净之后,闹了虫灾。无奈,又从其他地方引进鸟种,重新繁殖麻雀。看起来,古代欧洲的麻雀很是不禁打。我们中国的麻雀和中国人一样,数量众多,只用五、六年的时间是绝对消灭不了的。现在的城市、乡村,麻雀遍地皆是。特别是城里的麻雀,常常是处于“人来鸟不惊”的状态。麻雀之所以能够繁衍兴旺,我想大概与我们把它叫做“家雀”不无关系;只要地球上有家,家雀一定会和家共存亡。当然,如果如苏雀一般,单靠吃苏子为食,长得又比麻雀漂亮,肉又那么好吃,在人类面前,早已踪影皆无。
(2010年10月27日17:3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