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将湿衣换下!”李眠儿左右查看一下,帐内没有火炉,暗叹一口气,眼下这天气虽不是寒冬腊月,但仍是够阴冷的,她见周昱昭只把衣服放在左臂上,没有立即要换上的意思,忙提醒他。
周昱昭亦睨了眼帐内,除了一张木榻还有一张书案,空荡荡的并无其他物事,发白的双唇不由抿成一弯上翘的微弧,伸出右手,一件一件揭起掿在左臂的衣物,待最底下的小衣露出来时,他指着白色小衣对李眠儿谑道:“现在就换?”
李眠儿眨眨睑,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拿自己开玩笑,真是拿这个人不得法!然相较于自己的羞涩,他的身体自然更重要得多,于是,她转过身去,对背后的周昱昭应道:“现在就换!”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衣服磨擦声。
瞬时后,周昱昭焕然一新地立在自己身前,原本发乌的唇色也渐渐红润,虽然发丝仍然不太齐整。
“战士们都撤回来了?还只是你先回了?”帐外来往有人不断走动,但无法判断是不是士兵们全部撤回。
“对岸撤,我们自然也撤!”周昱昭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帐门口,转身走回,“我送你回宫!”
“明日呢?”明日还会再战吗?
“我把你送到即折回头!”周昱昭伸手捋捋额前坠下来的几缕发丝。
也就是明天还得再战了!李眠儿不依:“明日让人给我拿身军服,我还是呆在这里的好!”
闻言,周昱昭眉梢上挑,温声劝道:“两下离得不远,若是出的应天,我自然是要带着你的!”
“在行宫,我又无甚事做。在这里,还能帮你打点打点!”
周昱昭想到陈王这次进攻虽猛烈,但有大江做堑。若非巨大的力量悬殊,其很难占到便宜。今日一战,他该尝到苦头,不会再盲目硬来了,估计此役也就三两日的功夫,便再次转入僵持。
这么一想,他便答应李眠儿的请求:“保重好你自己才最要紧!”
见周昱昭应允,李眠儿绽颜一笑。笑得某人心头为之一荡,若不是战事在身,他定是要冒出些想法的。
李眠儿瞅了眼身周,转眸示意周昱昭。
周昱昭接到眼神。却无动于衷,只径直落座书椅中,道了一句:“你睡榻,我有椅子!”
闻言,李眠儿不由有些轻愕。显然,周昱昭不愿在帐中添上一榻,是因营中没有多余的床榻了,大天黑,总不能临时现打一张。况将士们经过一天的拼杀,早已困乏伤痛。这里不是宫庭,更不是府宅家院,如何好为着一己之私,惊动劳军!
心念一动,李眠儿不再多言,踱到书案前,斟了杯茶,递上前:“陈王他……”
他该不是要强击硬攻吧?
“呵!”周昱昭勾唇冷笑,“他以为这几个月我们都在混日子么?”
听此李眠儿心下稍宽,看来今日陈王没有捞到便宜,但她还是难解心头顾虑:“南境那边可有动静?”
“目前暂未接到白展的消息,就算有了动静,他们一天两天也赶不来!”
“可万一边军分出大队人马过来支援陈王,而南秋那里又没有来得及谈妥的话,你却要如何应付?”李眠儿追问。
周昱昭放下茶盏,目光迎向李眠儿的,眉梢连挑又挑,后来干脆起身,步到她身前,俯首贴近她的脸庞:“索性,我封你为军师如何?”
军师?此职非同小可,岂能儿戏?
李眠儿有自知之明,妇人家毕竟耳目短浅,光靠着书本,偶尔碰碰运气尚可中用,倘要当真用来,怕是缺斤短两,不能登得台面。于是,不管周昱昭是戏言还是真语,她果断拒绝,却是以进为退的方式将球踢回去:“你是要我抛头露面么?”
抛头露面,我是可以,又不是头一回,只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该算谁的?
“呵!”这一次,周昱昭是摇头无奈一笑,“罢,罢!”
李眠儿抿嘴一笑,转身从床铺上抱过一床薄被子,将要往周昱昭肩上盖去时,被他伸手制止。
没法,她只得重又把被子抱回床上,掉过头来发现周昱昭已闭目而眠,便轻手轻脚把油灯调暗,接着轻手轻脚地躺到榻上,和衣而卧,当后脑勺碰到枕头时,才想起周昱昭还没有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呢!唯等到天明再说了!
闭上眼睛前,李眠儿再次打量自己所处的营帐,内里没有铺饰,白天进来时,外观上也与别帐无异,她转眸悄悄觑向微微仰面、呼吸已经均匀平稳的周昱昭。
无论是从神态举止,还是从衣食住行,与登基称帝之前相比,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自己面前,更是连自称都依照原前。
也许他这是还没有适应新身份,也许他这是在刻意锻造亲民的形象,也许他这是觉得还没有到火候,去年这个时候留守在龙州城时,他的奢侈华贵,自己可是亲身见识过的……
想着想着,神识松弛下来的李眠儿,渐渐睡沉。然她睡着尚不足一个时辰,突地,帐外口角大作。
周昱昭“嗖”地拔地而起,对着头顶吼了句:“枭鹰,你留下!”便飞速蹿出帐去。
李眠儿乍闻号角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转瞬就反应过来了,想是陈王趁夜再次发动进攻,想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睡觉,趿了鞋子,朝帐门冲跑,帘子一揭,却一头撞见由外往里头来的枭鹰。
“穆姑娘!”
李眠儿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