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芬年纪稍轻,长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且行步端庄,举止得当,只是被王锡兰一眼瞧得止不住俏脸一红,然又怕也如姐姐那样败下阵来,丢了张府的脸面,忙敛容全神贯注,待乐工一起奏,她便一心一意地投起壶来。
可人家王锡兰呢,面上自是一副十二分着紧的样儿,只是手嘛,左抖一下,右晃一下,一会将箭矢投到淑芬的那只投壶的壶耳中去,一会又将箭矢投到人家的壶口中去,周边的男宾看着直是摇头。王氏姐妹见自家哥哥做如此谦让,相视掩嘴一笑,而后面的周昱昭见他投得恁样吊而郎当,实在滑稽,亦是抑制不住嗤笑出声。
故而这一局投下来,淑芬的那只壶口中最后竟是插了六支箭矢。好在有司射专门在旁记录着,统计显示,张小姐五投四中,壶中多出的另两支乃由王锡兰所贡,而王公子五投只两中,胜负一目了然。
张淑芬方才只顾专心投自己的壶,自然不曾发现王锡兰作假,此时听完司射的评判,欣喜地对着王锡兰福了福身子,道声:“承让!”再又对着堂上的楚王和李大学士行了一礼,楚王畅然一笑,抬手隔空虚扶:“张小姐,果然心灵手巧,本王给你记一赏!”
张淑芬闻言复又蹲身谢恩,退回自己的榻位后,就准备等着看王锡兰的表现。而一旁的王锡兰耐心地等待对家一圈礼数做完后,才一脸淡然的慢吞吞地立起身,嘴角带着笑,灯火照耀下显得分外俊俏,侧身先接过伺者端来的酒樽,接着冲张淑芬挑了挑眉,随即便将杯中酒仰头饮尽,然后又对她倒执杯身,抿着双唇,示意自己干了被罚之酒。
张二小姐比试后,松弛下心神,方有心观察起对面的王锡兰来,不意发现人家竟是玉树临风的俊俏人物,此刻瞧见他薄唇上还沾着酒液,整张面容在灯火照耀下似是闪着莹润的光泽,一颗芳心止不住地乱颤。
坐一旁的张大小姐看一眼王锡兰,又看一下自家妹妹的情形,不由暗自摇头,轻轻拉过妹妹的手,同她随意扯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好令她莫要再失仪下去。
楚王仍然笑意不减,对着下面的王锡兰问道:“子庚,你打算为在座的表演什么?”
王锡兰忙回正身子向台上行礼,嘴里回复:“子庚才疏学浅,怕是要叫楚王见笑了!”
楚王同王锡兰年纪相差无几,却因为始终一脸的和煦温情,因而相较起来,倒是比王锡兰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此时听闻王锡兰的自谦之辞,有意打断:“那不如你为大家高歌一曲,你道如何?”
王锡兰闻言一惊,暗道:还带点戏的?想到自己那不能见人的歌喉,赶忙从腰间取下一支短玉箫,二话不说,直送嘴边,然后就是一曲《平沙落雁》回荡在大堂的海漫天花板之下。
王锡兰本非奏箫的高手,加之他又鲜少在人前这般正儿八经地演奏,偏他有副好容貌,因而这一曲奏毕,也不知暗下里俘获了芳心多少。
接下来是张淑仁对阵王锡若,张淑仁起身时,王锡兰扯了扯他衣袖,警告道:“不许胜过我二妹!”
张淑仁脸一红,低声回道:“人家一未出阁姑娘家,我岂好越过礼去,叫人家失却颜面,尽管放心吧!”于是这一局,王锡若一矢险胜,张淑仁随后作了首歌赋,楚王叫好,赐赏!
再接下来是钱晏枫对阵王锡珞,钱晏枫亦接到了王锡兰的威胁,不敢拼全力,也以一矢之差败下阵来,然后应景起意,作了首《菩萨蛮》。
幸好他作的是首《菩萨蛮》,如若再长些的词牌,怕是要被后面的宾客给拖下去场去了的,因着下一轮比赛就该李天天出手了,传闻中的色艺双绝,如今已亲见其颜色,确然名不虚传,只不知其技艺又到得何等程度来!眼看下一位就挨到美人了,自然好多宾客都有些迫不及待,想来钱宴枫估摸也是特意选的首《菩萨蛮》填一填,进而可以早些让贤于下面的一对。
梅笑寒早就跃跃欲试,只是面上表现得平静无波,众位公子的心思可瞒不了他,此次若是他败下阵去,怕就要淹没于唾沫星云之中,再无翻身之日了。
李天天一直身坐在前排,免不了睃到一些纨绔公子的垂涎嘴脸,每睃上一副,神情便冷上一分,因而及至她起身备战时,起初仅有清骄之气的脸上已然又添了份倨傲。
梅笑寒见此,俊脸也不堪示弱,随意敷了层秋霜,便负手走上前,对着李天天微微抬起的下巴,拱手一揖:“李小姐,请!”
李天天见梅笑寒举止还算得当,不由面色稍缓,蹲身回了一礼,然后侧身接过司射递来的箭矢,却不立时跪坐锦垫,而是对着梅笑寒,启口脆声说道:“谢梅公子!只是常言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小女子虽身为女子,却甘愿同梅公子平等技艺!素来闻得梅公子fēng_liú俊雅,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不知现下可会应允小女子的提议?”
梅笑寒闻言一愣,微眯了双眼,紧紧盯了李天天一瞬,也没看出什么深浅。按说自己有武艺傍身,投壶的伎俩是难不倒的,只是李天天敢当众如是说,想来定也技术精湛,却不知其水平究竟如何!可眼下,哪里来的余地容他去回绝,加之身后又是一片叫好起哄之声,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拖延时间多作他虑,岂不得硬着头皮状似轻松地应声回道:
“李小姐既作这番提议,梅某敢不从命!”
李天天听后绽颜一笑,她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