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搓搓手,跺跺麻木的脚,她这个体质极其畏冷,在外面多呆一会儿便冷得浑身冰凉。
珍眉见了忙拉住她尚戴着手套的手,狠狠呵了几口热气:“姑娘,我们快进去吧。”
金穗点点头,她可不敢跟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村子里偶尔传来杀猪的嚎叫,两人推开门,撩开帘子,里面正说着话的黄老爹和翠眉竟然没有发现。
“老太爷,这几天儿,顾大夫还没松口吗?”黄老爹说了些教导翠眉相夫教子的话颇为尴尬,静了一会儿,翠眉提出她最放不下心的事儿。
金穗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在地上床上爬的小人儿到会软软地安慰她叫她“翠眉姐姐”的小姑娘,到了出嫁这天,她才发现自己有多舍不得多心疼这个病弱的小女孩。纵然她不再是金穗的侍女,但是几年来骨子里那种把金穗当做生活重心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屋里不同寻常的静默让金穗放轻了脚步,珍眉正要唤“老太爷,翠眉姐姐”,金穗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珍眉就闭上了嘴。
黄老爹正坐在炕边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翠眉坐在炕上,却被床边堆积的新被褥遮住了视线,一时两人都没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两个小人儿。
一听到“顾大夫”三个字,金穗直觉有些不妥。这些日子,黄老爹去城里为翠眉的亲事置办东西时恐怕没少往医药堂里跑,她猜度着黄老爹和翠眉眉间的忧愁与这件事有不小的关联。
就在翠眉以为老僧入定的黄老爹不会回答时,黄老爹却突然开口了,嗓音沉沉的:“你就要出嫁了,这事儿本不该对你说,又怕你嫁了人搁肚子里不安心。说给你晓得也没啥。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顾大夫没松口,我们黄家倒是有一千两银子。”
翠眉狠狠地吸了口气:“老太爷!”
金穗也瞪大了眼睛,黄家有这么多银子,黄老爹还能把白米换了糙米来吃?怎么看,黄老爹也不是肯让孙女吃苦受罪的人。
黄老爹却深深叹口气:“那银子说了也不怕你晓得,不是别个,是金穗脖子里的那两块玉佩。”
玉佩这个事儿翠眉早就知道,她慢慢舒口气缓解心中的震惊,她从小生活环境使然。并不知那两块玉佩能值这么多银子,虽宝贝玉佩却不知玉佩的真实价值。俄而,她想到什么。又拢起眉心,满脸不解:“顾大夫咋晓得我们家有俩玉佩,又刚好值这个钱呢?”
“谁晓得呢?”提到这事儿,黄老爹就有深深的忧虑。
顾大夫当初得罪了贵人,被人保到珠黎县这个对他来说是“穷乡僻壤”的地方。这后面的牵扯可多了。顾大夫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与玉佩相关的事儿,不然不会刚好出这个价钱为难他,不知这两枚玉佩顾大夫是怎么知晓的。
席氏那块黄玉便罢了,但那块白玉是席氏用命换来的信物,从未示于人前,一直在金穗的脖子里戴着。顾大夫别说没看过。就算看过,也不可能准准地料定两枚玉佩刚好值一千两银子。
明显那枚白玉的价值比黄玉高得多。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顾大夫不想医治金穗故意为难他。要么是早知黄家有这两块玉佩,且是在玉佩落入席氏手中之前他就见过的,故而狮子大开口。顾大夫对富人的诊费高,可从未高到一千两这么离谱。
黄老爹不怕别的,就怕因那块玉佩牵扯进更大的麻烦中。
马上就要嫁人。翠眉也没想那么多,听到金穗有救。总算是了了最大的一桩心事,舒展开笑容,沉重的心情放开,欢快地道:“不管咋样,老天爷总算开了一回眼,我们姑娘的后福来了。”
黄老爹也露出点笑:“虽说那玉佩是你们太太留给你们姑娘作念想的,到底穗娘儿的身子骨儿重要,只希望你们太太老爷的在天之灵保佑你们姑娘早早儿养好身子。”
那两枚玉佩各有来历,黄老爹根本没想过动用玉佩,但是顾曦钧的为难及倔强让他不得不把心思动到玉佩上。
“老太爷说得对。恐怕那臭脾气的顾大夫也没想到我们家能拿出这笔银子来,既然他不松口,也只有这个法子了。”翠眉笑了笑,又抱怨地道,“一根筋的牛脾气,顾大夫心肠比铁还硬,老太爷,还是莫再求他。”
过去了这么多日子,翠眉想起那日情景心里依然不舒服,她眼底泛起一起泪光,哽咽道:“顾大夫不识好歹,姑娘将来晓得老太爷受的折辱委屈,不定得多心疼……”
怕揭了黄老爹的伤疤,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既然不愁银子,世上那多大夫,老太爷咋不打听打听别的县府里的大夫?兴许还有比顾大夫医术更好的,何苦花那个冤枉钱。”
“你不懂。”黄老爹摇摇头,转个口风道,“莫操这些闲心了,你好好嫁人过活,莫让穗娘儿担心便是了。”济民堂背后的大靠山是钟王府,在民间早不是什么秘密,钟王府一系没有做大夫的人,旁系却掌握着全大夏最高明的医术。顾曦钧师传钟王府旁系的国医圣手,年纪轻轻医术如此高明,恐怕找遍整个兖州,也找不出几个他这样医术的大夫来。
翠眉点点头,笑了下,这才露出新嫁娘应有的喜色。
金穗不知心口泛着的酸疼是怎么回事,翠眉把顾曦钧形容得那么可恶,且顾曦钧要的诊费那么高,黄老爹怕是吃了不少闭门羹才会妥协卖掉玉佩。
这段日子,翠眉和黄老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