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气息依旧紊乱,他挥开了一个欲上前阻挡他的人,奈何那些人已经没有武器,并不敢轻易靠近。
他迎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双眼已被血迹涂的模糊,唯有她的朱衣是唯一的亮色。
“我……会保护你的……”十岁的少年浑身是血,身上体无完肤,却依旧以一种固执的、骄傲的、目空一切的姿态,一步、一步地朝那个早已泪流满面的女孩儿走去。
不过几步之遥,却像是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阿凝,别怕,我会保护你。
只有年幼无畏的光景,才能说出这样童言无忌却又叫人潸然泪下的话语,那样坚定的语气,仿佛下一刻就是一生一世,仿佛永远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阿凝,我在这里。”
他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颤抖着拄下了云烈枪支撑着他随时会倒下的身躯,另一只手执著而颤抖地伸在空气里,搜寻着他心心念念的美好。
慕容凝早已满面泪水。
十指交握的瞬间,他的脸上终于展开了一丝笑意。慕容凝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笑容这样迷人,白的面弯的眼挑起的剑眉,是所有少女梦中情人的模样。偏偏少年举着枪护她在身后,像是从天而降的大英雄,将全世界的伤害通通拦在他的身前,极尽柔情地对她牵起嘴角,笑靥刻骨,誓言铭心。
就算彼时年幼的他不是盖世的英雄,那一刻,也同样满满地占有了她的心。
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她的英雄,正如强弩之末一般,渐渐耗尽所有的力气。
刚刚被姬无夜的凶横蛮狠惊吓的片刻失神的捕食者们再次聚拢了起来,目光渐渐露出鱼死网破的狠意。他们赤手空拳,但却像是嗜血的野兽一般,紧盯着面前如待宰羔羊的两人,红了眼。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身边人已经再次濒临极限,大半个身子的支点都聚拢在云烈枪上,斜斜地靠着她半边衣袖。
“主子有命令,别伤她。”依旧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像是狼王,指挥着他的狼群。
慕容凝一惊,脑海里有什么划过,电闪雷鸣般地炸响。
她绝不能让他死!
“跑!”她大喝一声,几乎是扯着姬无夜夺路而逃。
她扣紧了他的手,带着他转身便逃。她知道此时是危急存亡的关头,卯足了劲跑的飞快,足下像是生了风。
姬无夜被她拽的踉踉跄跄,只觉得好不容易压抑住的血液再次毫无章法地涌动,眼看着就要逼进牙关。他强忍着,不想让她担心,只拼了命地追随着她的步伐,浑身没有一处不痛,心里却像是被熨帖过一般平静温暖。
毕竟她是个未曾习武的女孩子,又有深受重伤的姬无夜的负累,没跑多久,追兵便已然渐渐逼近。所幸道路里有许多的岔路胡同,慕容凝遇弯必拐,如此消耗了敌人的不少速度,一时也未曾被追上。
然而一切希望都在看到前方是一堵厚厚的墙时破裂了。
他们终于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死胡同。
后有追兵,前方无路。
“阿凝……你先走罢……不要管我……”提着一口气,姬无夜就要挣开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温濡的血液在胶合的掌心游走,湿湿的,黏黏的,让人忍不住想流泪。
慕容凝想都没想便大喝一声,“说什么呢!要死也要一起死!”说完像是怕他不听话似的,将他的手抓的更牢、更死,无法挣脱。
牵动伤口的剧烈的疼痛让姬无夜浑身都颤栗了起来,失血过多的身体里,却有什么温暖的液体流回了心脏,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慕容凝惶急地左顾右盼,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心内万分焦急,眼泪惶惶然地砸了下来。
“阿凝不哭。”姬无夜极其温柔地出声安抚,语调里竟然一丝害怕慌张也无,只有释怀与坦然,慕容凝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甚至还有一抹欣慰与开心。
“阿凝,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走罢,不要管我。”他依旧这样说道,淡然的仿佛在说‘你先吃吧’一样轻松。
慕容凝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姬无夜,少年仍然在笑,唇边一抹血迹,艳的惊心动魄。她就那样呆呆地把他望着,眼泪似乎也忘记了流下。
追兵已至。
慕容凝仍旧定定地瞧着姬无夜,目光渐转清明。
“我不会让你死的。决—不—允—许!”
目光灼灼,言之切切。怒念一起,凭空铺开一道烈火屏障,硬生生将追兵与二人隔开。那火并非实火,乃慕容凝意念化成,那些追兵却并不能越过分毫。起初尚有人觉得火帘甚薄不足为惧,欲强行突破,身躯触碰念火的瞬间,便觉得五脏六腑有撕心裂肺的灼痛之感,急忙退回,不敢造次。一众人等在火帘一侧抓耳挠腮,既不突围,亦不退去。
“我倒没想到阿凝术法竟如此厉害……”姬无夜赞叹地开口,目光中却有些忧愁。
“若非今日为难,我亦不知道自己的怒冥心法竟已达第七层……”慕容凝自己似乎也颇感惊讶,然终于暂缓了局势,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空气中一时静默了下来。
两人的目光都低了下去,触碰到了彼此仍然紧紧交扣的十指上,慕容凝脸一红,急忙抽出了手指,尴尬地背在了身后。
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微地恼,往日不也整日大喇喇地拉着手逛这逛那儿,怎么今日,竟有些心虚的感觉呢?
难道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亏心事?
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