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以前在老宅一起过往的生活真的就很好吗?您经常在外不常在家,知道娘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您看看娘,她跟了你这么些年,为您生儿育女,吃了那么多苦,何偿对您有任何怨言,您再想想娘刚才动怒时说的那些话,‘战战兢兢、抬不起头、有苦难诉”,您身为一个男人,让自已的女人过这种日子,您心里过意的去吗?“
“您再看看我们,哥、姐、我还有娘肚子里的小弟弟,我们是您的孩子,您是我们的父亲,我们看着您的背影长大,崇拜您,尊敬您,一切都听从于您,您说要对爷奶孝敬,我们就跟着您去老宅给爷奶请安送礼,可是这一行动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是辱骂是殴打,是遍体鳞伤,是冷嘲热讽,而且是一次,一次,又一次!”
张子桐的话如同尖锥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刺疼着福爹的心,愧疚,自责,心疼像龙卷风一样在心里肆虐,将他整颗心弄得七零八落,无以颜对。
这些年来,他自以为是的坚持,终究给家人带来了什么?
福爹抬手捂住了眼睛,肩膀有些颤抖。
张子桐没有注意到福爹痛苦的难以自持的样子,她正在直舒胸意,说得酣畅淋漓,
“爹,您不仅是爷奶的儿子,大爷的弟弟,您还是娘的丈夫,是我们的父亲,您的心不能老是偏向于老宅,在想事情的时候,也要替我们多考虑一下,您是全家的顶梁柱,全家都要仰仗您,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您应该保护我们,将危险厄杀在萌芽状态,而不应该因为那给我们带来危险是亲情而疏忽软弱下来,反而给我们带来灾难,把我们拖向无底的痛苦深渊,您应该自省,应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不是吗?……”
“阿福,别再说了。”
福妈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像是一声叹息,里面包含无奈和心疼。
“呃?”福妈的声音极轻,张子桐一开始以为听错了,耳朵动了动,眨眨眼,然后偏头看向福妈福爹方向。
福妈温柔的眼神看向她,眼中没有责怪,只是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无言地叹了口气。
张子桐透过福妈的肩膀看向福爹,只见福爹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去,背朝着他们。
露在棉被外面的肩痛挺直僵硬,时而肩膀颤抖一下。
张子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难道她把福爹说哭了?!她忽闪的目光碰到福妈的,福妈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什么都别说了,睡吧!”
说完探起身,将灯芯剥暗,室内的光线陡然昏沉了下来,右边传来大福哥和二福姐翻身的声音,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只是呼吸一会儿长一会短的,显然心情并不平静,没有入睡。
而张子桐的心情更是平静不了,她心中仿佛有个小恶魔在催促着她,不顾福爹的痛苦,把剩下的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
万里长程都走完,就差这一哆嗦了,要痛就痛个彻底,以后就再也不提此话了。
如果福爹灵玩不灵,老不开窍,她就直接做,先斩后奏。
张子桐咬了咬唇,被子底下的小手因紧张又因被纱布包扎没办法拳握而半握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黑糊糊影绰绰的房顶,黑暗中她软糯又有些嘶哑的声音平静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