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真打算过一辈子的,何必在乎年纪。”林浩然说,“咱们仨,就差王一了。对了——”他伸长了脖子趴在桌子上,戳了戳游游,“游游和那个战斗帅也一块吧!这画面太美好了!”
“你少女心泛滥了?”不等游游反驳,王一抱着颗篮球走了进来。
左翼递上一瓶饮料给他,“天这么热你还出去打球。”
“找个未来的对手嘛,费雷德一走,就全剩下菜鸟,没劲。”王一把篮球放在桌子上拍了拍,然后松开手随便它蹦远了。
“你们别把话题扯远了啊!我这兴冲冲策划婚礼现场呢!”林浩然叫道。
“你策划你的,关我们屁事。”王一白他一眼,“就是左公子愿意,大哥也不跟你瞎掺和。”
“真不配合。”林浩然嘟嘟囔囔着闭了嘴。
“你没听过么,结了婚的直男残得快,我还想帅到最后呢。”王一说。
左翼笑道:“什么歪理。”
他看着两个人相互挖苦的画面,脑中回想着过去无数时候他们或悲伤或欣喜的脸。认识的久了,三人当然也大大小小地吵过架,有一次吵得最凶,几乎要闹到相互绝交的地步。左翼气得不理他们,独自跑到裹在一片乌烟瘴气中。
林浩然追上来在后面哎哎地喊了他好几声,左翼都没去理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咬牙切齿。林浩然过去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丫还想跳楼怎么着!”
这时候王一拿着书卷成筒状在下面喊:“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刚念初中那时左翼就觉得,跟王一和林浩然之间应该没有多少路可以走。两人是富家公子,脾气刁钻任性了些,偏偏左翼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三人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争吵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相互叫板。
他没想到一路下来自己和那么多的人擦肩而过,身边竟然只有他们留了下来,对于他们也是这样,他们只有彼此。王一曾经还说,这就叫乌龟找王八,臭鱼找烂虾,注定了的。
越长大,心性便越趋于成熟。面对这段友情,左翼心里剩下的是一种恐慌,那种要是没有他们该怎么办的恐慌感。可是熏却说,在不久后的未来,他们全死了——
死因是什么呢?
一种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在左翼的脑中回荡,十六月夜的话像是战场上削铁如泥的钢刀,凶狠地剖开了他的胸膛,从里面掏出沾着鲜艳血液的铁丝,更深处,捆着的是他的真心。
左翼有些烦躁地起身离开,借口说去上厕所,独身一人浑浑噩噩地到了天台。没想到这么热的天气除了自己还有人在,左翼看着阳光下的那个背影,走过去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那男生听到动静回过头,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叼着烟有点不知所措。
“学校不让抽烟。”左翼淡淡说,阳光倾泻下来犹如金灿灿的牛奶般将他包裹住,影子拖在地上,白皙的皮肤被照耀得更加剔透。
男生正欲说什么,左翼朝他伸出手,“可以给我一根吗?”
“啊,可、可以。”男生把烟盒递给他,左翼从里面抽出一根,夹在两指间。
“哭什么?”左翼轻声问他,看他的校服应该是新生,“刚来不习惯?”
“跟朋友吵架。”男生吸了吸鼻子说。
左翼轻轻笑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总是会和好的,要是被你朋友看见,你跑到天台上来哭,以后指不定拿这个笑话你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男生说,“你跟你的朋友就没吵过架么?”
“吵过啊,那肯定的。”左翼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吵得惊天动地,互相拿东西砸对方,咒骂着‘你丫怎么不去死啊’,吵架的时候什么歹毒说什么,有时候还把对方的家人捎上,但是吵架也就是个发泄的过程,吵完就完了,因为对方很重要,是那种就算骂他出门被车撞死都不会离开的人。只要他值得你低头,懂吗,否则就选择大哭着离开吧。”
“嘿,真精辟!”王一也到天台来了,扑到左翼跟前跟他勾肩搭背,“你上厕所还上到天台来了,想测量你的尿有多长么?”
“你丫给我滚!”左翼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这不怕小学弟跳下去嘛。”
“我才不会!”那男生破涕为笑,闷头想了一会,对左翼道:“我知道了,谢谢你vikko。”
“嗬!左公子知名度这么高呢!”王一哇啦哇啦大叫。
那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们班很多人在议论你,学校论坛上又有你的照片,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上课铃响了,男生跟他们说再见,小跑着走了。
左翼两指夹着烟,也不点火,放在唇上含一下,又拿下来,似乎是在踟蹰。
王一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想抽就抽吧,纠结什么呢。”
“你哪来的打火机?你不是也戒烟了么?”左翼吸上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久违了的味道在他肺部弥漫开。
王一笑嘻嘻道:“委员长没收来的,我看挺好看就拿来玩呗,等放假得给人还回去呢。”
“无聊。”左翼两指夹着烟递到王一口中,两人轮流抽一根烟。
“这算间接接吻不?让大哥知道该吃醋了。”王一说。
“那就让他吃呗。”左翼在雾中看着他,勾唇一笑,随后道:“他不敢。”
王一惊诧道:“大哥还是妻管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