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的一句,谁想,青黛竟是忽然调笑着,管我借起了钱。
拜托。
这人身后靠着烟花巷那么大一座金山,最缺的便不是钱了,且看那小样儿,怕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吧。
我睨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只是财大气粗地应:“要多少,我这就回帮里帮你取去。”
既然她乐得开口,我便也跟着闹了。
桌前,青黛微埋首,波动的情绪掩在面具下,看不分明,那细长的指尖贴在杯壁,缓缓地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撇开玩笑之语,我抓着凳子晃着身,问候过荀大夫,又询了声阿鬼,些许的唠嗑后,青黛往窗外瞄了几眼,便称有事,得先走了。
我哦着声,起身送人。
她顿在门口,回头看我,一番的欲言又止,足憋了好一会儿,才道:“疯丫头,今日不同往日,要多加小心,知道吗?”
这处于权势之中,到底是比江湖来得诡谲易变,而我身为仁王府的人,已是不可避免地处于局中。虽然明白这点,可我还是佯装嫌弃地朝青黛道:“你好啰嗦啊。”
跟言某人一样。
“啧,和你说正经的呢。”后者莫名地肃然,一副我不好好应下她就不走的架势。
我捂着哈欠,慢悠悠挥手:“知道知道了——”
如此。
人才没进了夜色中,彻底地失了影踪。
合上门窗,再也撑不住地倒向床榻,衣衫也懒得脱,我甩着小脚蹬掉鞋子,然后拉过被子往脑袋上便是一蒙,随之,是砸在寂静空气里的,瞬时变重的呼吸声。
而在神思荡远的时候,我却又忍不住地惦念言大夫。
真是的。
明明叫着我赶回来,自个儿偏是还在外头浪着。
哼。
等他落了府,定要轰人睡书房去。
……
要说我这睡意之沉,怕是能酣畅一觉直到天明,然而,不知何时何刻才回府的言某人,竟是分外绝情地,直接将我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抓了出来。
所以,我是被冷醒的。
何其无语。
而这只闻其声,尚未睁眼瞧人,我感受到贴近的热气,攥起松散的拳,便朝身侧捶了去,可奈何浑身懒着,且又知面前人是我家相公。
果不其然的。
拳头如散沙般地撤了力,更是被人顺手扣进了掌心。
“怎么没脱衣裳,就睡了,不怕着凉?”言大夫的话,柔柔地飘进耳里,含着责怪,藏着心疼。
我虽是闭着眼,陷在黑色里不愿自拔,但整个人,却已是窝在言悔的怀里,且因着颤意,密不可分地紧贴着人。
“冷。”蹙着眉,我的手脚皆缩了缩。
被子复又罩了上来。
舒坦。
再然后,言大夫倾下头,低沉的调子,很快萦绕在了耳际,更是循着老路,直接闯进了我浑噩的脑子里:“先别睡,有话跟你说,还——”
“很困啊。”利落地打断人,鼻音糯糯的,混着自然而然的撒娇意味儿,“有事明日再讲呐,好不好。”
本以为,言大夫该是能体贴地放我回床上,接着困觉。
结果——
一个吻,温热地印在了眼睑上,又转而往唇上蜻蜓点水了一记,他执拗地说:“不行,明日,就只是明日了。”
什么意思。
勉为其难地眯开一只眼,我瞥着脸上酡红的言大夫,方才后觉了那丝酒气,顿时两眼都睁了开,困意,更是衰减了不少:“你,你怎么又碰酒了?”
上一回,还是为大喜之日破的例。
这怎么又沾上了。
莫非是被哪个小妖精给灌的?
嗯,不大可能。
“高兴。”言大夫的回话,亦如之前那样,因为高兴,就喝了点。
我打量着他的样子,直觉哪里不对劲,便凑近些吸溜着鼻子,认认真真地往其身上嗅了一嗅。
“小狗吗?”某人拍上我的头,唇角咧着笑,嗯,是傻里傻气的那种笑,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
任由人拍着脑袋,我稍仰头,只眨着眼问:“相公,你别是醉了吧?”明明这人的酒量较之于我,是要好上千八百倍儿的。
若是醉了,那之前得是喝成了什么样子。
言悔正晕着头,见着仰起的光洁额际,便抵了上去,轻轻地蹭着。而后其视线,是直直地看进了我的眸子里,且说:“娘子,你的眼睛又大又亮,真好看,里头还装着,装着俩个我。”
……
还真醉了吗?
无言地被人蹭着玩儿。
额上是暖的,鼻尖是痒的,整张脸,俨然都红了。哪里料到,这人一开口,居然莫名其妙地对着我来了一波赞美。
再加上那副撩人的神情。
真心受不住。
别过眼轻咳一声,我抽出被人扣住的手,想反抓过去,结果言某人一动,害得我没抓稳,直往下溜了一截。
抿着唇,正要再接再厉,下颌却是被人突地一挑,呼吸,瞬间交织在了一起。
嘭咚嘭咚。
心跳被刺激得随之加快。
可是言悔并没有就着当前微妙的距离,顺其自然地吻上来,我不解地朝人眨巴着眼,后者则被那睫毛扑扇得心乱,一哽喉后,道:“我,我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不准不喜欢。”
喔?
不准不喜欢。
这调子好可爱啊怎么破,原来言大夫喝醉了,竟是这么个与素日形象大相径庭的路线么,啊哟,那我倒是乐得见他醉了,这样子,似乎还挺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