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睿赟点点头,也举杯回敬。
“君上,今日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君上酌情允诺。”衾妃放下杯盏起身请礼。
“爱妃有何请不妨说来。”端睿赟微微侧颐看着衾妃。而端坐在一旁的威后则挑起眉瞥了她一眼。
“今日宫宴,这北诀来使让我们见识到了那鲛族迷姿,这来者是客,我们西朝乃泱泱大国自是明白礼尚往来的道理,臣妾私心想着,若君上同意,倒不如今夜选上个适宜的人来一现风姿,这既让宫宴添姿加色,又免得外史觉着我们西朝小气。”衾妃端身浅笑,那模样很是温驯。可一字一句都分清了北诀与西朝的区别。
旁边的威后闻言轻轻冷嗤一下:“难不成衾妃是打算给众人献艺以表礼德。”
“儿妾才疏,是断断不敢献丑的。以免损了我们西朝的大面。”衾妃垂首柔笑回道。
“依爱妃此言,心中是有人选?”端睿赟问道。
“回君上的话,众所周知在做在座众人唯有一人才情最上,而她来回礼,才更能体现出北诀与西朝两国的情谊连绵。”衾妃那双杏眸望向沈洛云处。
衾妃心中是思量过的,若此事由哪个西朝权贵家中女眷来做都不适宜,一方面显得自降身份,一方面又显得过于抬举了北诀。但若是胡乱选了一个宫婢艺人来,又会显得西朝无人所用,保不齐的还会让北诀认为是端睿赟有意羞辱北诀————我将自己重用的大将遣来给你送来珍礼,你却随意找了一个宫婢给我敷衍过去。
沈洛云是从北诀来,如今成为西朝爵主最得宠的妾侍,如今这西朝外史又是她的亲兄,兄长代君送礼,那其妹同样代君回音,一方面她虽从北诀来可如今却已算是半个西朝人,但对于西朝来说,她也同样是半个北诀人。无论如何,若表现得好,两边都觉有颜面,尚若她的才情不如那兰辛尔,也是无伤大雅。
衾妃明面上是说着这礼仪之道,可暗下里还是想要未雨绸缪。
一方面要让沈麟看清楚自己亲妹如今的处境,一方面则是让那兰辛尔也见一见,何谓美人。
就连沈洛云这样的天资都未能入了这后宫,那她,就更是不可以。
“爱妃所说的可是沈氏?”端睿赟似强调了沈氏二字。君王的权术总是圆滑的,过往渡年晚宴之时他称沈洛云惟爵主夫人,而今日这般场面,他称她为沈氏。
之前的称谓对她若是一种认可的话,那今日的称谓,也可以说是一种关系的理清。
在此时,沈洛云就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在她的身后,是没有岳萧炽可以依附的。
她其实是理解端睿赟这般做的原因,他还是想要保全岳萧炽。若是沈洛云在这殿上有了什么失误,那也只是代表自己,而不是代表岳萧炽,也不是代表这西朝的爵主夫人。
沈洛云沉首,此刻她能感觉到岳萧炽不自然的紧绷。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她心里很明白,一开始选择了衾妃,那自己就要面对也要接受自己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这件事,更何况自己是答应过她的,这兰辛尔,无论如何都是入不了这内宫的。
眼下衾妃这样请旨,大抵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这件事一个出口。
“君上睿智,一语中的。”衾妃恬然一笑。
“此事,甚好。”端睿赟这次没有试图问询过岳萧炽,他是君,岳萧炽是臣,昔日里若是问询只不过是君臣之情,可如今形势只得行君臣之礼。与其让他有了难择的境遇遭人话柄,倒不如自己直接定下此事。
端睿赟话音一落,众人都纷纷看向岳萧炽。
只见他端坐在殿下,面上清隽,虽然他那双眼眸终年都似寒冽的冰霜叫人望而生畏,而此刻他那如刀削一般抿着的薄唇微微勾起,明明是笑意,可却像是那寒夜中的弯月,透着清冷与漠离。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气。
这主位上的帝君若说身袭王者之气,似骄阳烈火,那如今在这殿下端坐着的岳萧炽却像是冷狱寒冰,或稍稍一动,这万世的明艳光火都会被瞬间熄灭。坐在他身侧的沈洛云忽然明白为什么威后对他是如此的防范。若换做自己,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自己的亲子身边,她大抵也会像威后一般吧。
沈洛云原本沉在膝上的柔荑似无意一般轻轻抚上岳萧炽同样垂在膝上的大掌,她柔腻的小手像是一抹华顺的缎子轻轻抚过他的指尖,岳萧炽原本紧绷着的背脊稍稍松下,他侧眸望着沈洛云,然她亦是看着自己。
沈洛云仿若用眼神告诉岳萧炽:“我可以。”
她微微淡笑那原本覆在岳萧炽大手上的手似绕指而过的春风轻抚而过,随即她再站起身来微微一福:“奴婢不才,得君上和衾妃娘娘赏识,若君上与衾妃娘娘不弃,奴婢亦是愿为此一试。”她声音婉柔,烛灯下她清雅的面容似透着初女面颊的红晕,话音一落,她白皙小巧的耳根也跟着微微泛红。那红晕透过她原本就白的几近看到青脉的肌理有一种最原始的诱惑。
她柔柔一言,使得殿上众人都忘了方才那短短一瞬的冷冽,沈洛云言说完后再一抬眸望着斜对面坐着的沈麟与兰辛尔。原是如氤氲雾娆一般的眸子,此刻竟露出一丝凉意。就好像是盛夏时节分明身上被汗透湿了衣衫,忽然席来一阵穿堂风使得人不禁身子一颤,肌理上的鸡皮不自觉的浮起。
沈麟望着这个多年不见的亲妹,那种并非由时间带来的陌生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