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娘言笑,姑娘的舞艺才是上佳。”沈洛云微微点头。
这兰辛尔很聪明,懂得进退,这礼数也是做得足足的了。
沈洛云抬起眸望着她那异色的双瞳,眼前的这个边域女子心思极为慎密,可或许在她身后的沈麟,才是最甚。
“君上,这外史与我西朝爵主夫人的舞艺我们都已得见,眼下,是不是该论赏了。”衾妃看那威后对沈洛云的言声似有缓和,便在一侧轻声探问道。
端睿赟点点头:“赏,自然该赏。”
候在一旁的内侍听到端睿赟说赐赏,便躬下身来听取他的安排。
那内侍一面听,一面微微点头,不出一会便微微支起身。
“君恩甚隆,今北玦来使兰辛尔恭从顺意,才情得宜。龙心大悦,遂赏白银百两,锦绸丝挂十匹,珠饰玉器各十二件。沈氏端敏醇和,才貌五双,居艺不傲,今特赏黄金百两,珊瑚象器各三十件,锦缎丝布二十匹,封为西国夫人。旨此谢恩。”
兰辛尔与沈洛云闻声纷纷下跪行礼:“谢君上隆恩。”
端睿赟是极其敏慧的人,作为君王,他没有对比较论这兰辛尔与沈洛云两人的舞艺高低,本就是以相互回礼研讨为由而展开的博弈,眼下这输赢彼此都很清楚,无需直言说明。可这关乎国面,这高低从赏赐就可见。
君王的权术,在这个时候总能见到。
他封沈洛云为西国夫人,这一举动更是让北玦明晓,眼下沈洛云,是西朝的人。这输赢,也是西朝胜了。
“起身吧。”端睿赟示意两人平身。
“是。”兰辛尔与沈洛云再起身。前者的气焰稍稍下了去,而沈洛云,依是一脉平和不见思绪。她没有因为得到的赏赐而面露欢欣,也没有因为得到了认可与胜利而面露傲色。这就是沈洛云。这才是她最叫人难以猜透的原因。喜怒不形于色,也是一道防线。
宫宴再续,可这殿上的所有人,都不再是开宴之前的心境。
沈麟偶偶往沈洛云处看去,只见她恭和坐在岳萧炽身侧,那支别在发间的花落已被她取下执在手中。有人敬酒,她也是和然婉笑。
这女子,和他年少记忆中的妹妹截然不同。
过往的沈洛云虽是一向谦顺有礼,但却不似眼前人这般沉静。印象中的沈洛云稍稍是有一些浮躁不沉的,或那时还是年幼吧。
沈洛云虽垂首看着手中的白玉兰,但也可感到那对面的目光,自她入席后岳萧炽就并未再与她言语,只是顾自饮酒偶尔将一些吃食放到沈洛云盘中示意她吃下。
她虽面色平和,可心中此时已是百思不得其解,何故自己总能随着音律起舞,那些舞步,从未有过任何识学,可偏偏又像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她是一直记得的,严云笙和她说过,她是不擅舞艺的。
若是一次或是巧合,可这第二次,难不成是那舞衫的主人冥冥之中在帮助自己吗。
念及此她心中竟轻笑,这人啊,有时候都会这样,把不得解的事由归咎于那些未知的神迹之上。
......
夜浓宫宴散
众人退归,笙曲酒浓。岳萧炽与沈洛云打道回府。
一路上岳萧炽都不曾言语。他的沉寂让沈洛云觉得心中兀的不着地。
回到府中,雨檬伺候沈洛云更衣。
“主子,你今日这一舞,或这西朝...不,这普天之下都无人可比了。”雨檬替她将乌发挽起准备沐浴。
“你这油嘴,你又不曾见,又何从得知。”雨檬在宫宴开始时就只能候在外婢房内。
“婢子方才在宫门外等候主子时,那些离去的贵臣们都纷纷言论主子呢。”宫宴结束,这些外婢都要候在宫门外等着自家的主子。
“噢?”沈洛云卸下衣衫。
“那些个贵臣也是见过世面的,可言论起主子的时候,都啧啧称奇,说主子是神女下凡。天资难掩。”雨檬本不知道沈洛云在殿上献舞一事,直到听到那些离去的贵臣们言说才得此事。得知沈洛云获赏,雨檬不知道有多高兴。
这西国夫人,可谓是同官四品,这往后,或再也无人敢轻易言论沈洛云不过一介卑微艺姬了。
“不过虚论。”沈洛云淡淡而道。
雨檬知道沈洛云一向不贪喜这些虚名,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接过沈洛云卸下的衣衫,放在手中细细看了看。一下子竟觉得犹似熟悉。
“主子这衣衫....”雨檬此刻想起一个人来。
“怎么?”沈洛云回过身问她。
“主子这衣衫是从何而来。”雨檬将那件红衫在手中翻来转去。
“这是内宫的舞衫,我觉得喜欢,方才便和衾妃娘娘讨要了来。”沈洛云看着那件繁花红衫道。
“主子可知这衣衫上的花卉为何物?”雨檬放下那件红衫,拉起浴帘伺候沈洛云沐浴。
“是曼珠沙华。”沈洛云淡淡。
“主子既知为何还要...”雨檬还没说完。
“还要穿上?”沈洛云踏入浴桶。
“主子...这花是不祥之花。若知道的人,都是忌惮的。”雨檬言说道。
“你是说,它最后的结局,是朝夕相隔永不可见吗?”沈洛云沉下浴桶幽幽问道。
“主子既然知道...”雨檬是识得这衣衫的主人的。
“我倒觉得,它是极美的。”沈洛云将面上的脂粉洗净。
“这件衣衫,原是属于一个舞姬的,大抵是这舞姬不知身份悬殊,中意上了贵人。”雨檬不想沈洛云留着这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