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立夏了,谷里的人进进出出忙得不行。沈洛云刚服了药,从沉月阁中走出见到谷里一派新景。
“主子,王药郎说了,这初夏时节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不如我走一走?”雨檬扶着沈洛云。
这几日她像是又瘦了不少。
“不了,我想到湖边走走。”沈洛云摇了摇头。
湖边?雨檬楞了一下,那湖边旁就是那水榭,前些日子雨檬路过,发现那水榭已经闭了门,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了。
“主子,湖边风大...”雨檬不想沈洛云去那处。
“这初夏的风吹着舒服。去便是了。”沈洛云执意。
雨檬点了点头,拿她没办法。两人行了一会就到了湖边。
此刻的梨花已经都谢了。只有垂柳环在湖边。风一吹像是绿袖轻舞。沈洛云走到那湖边的长廊。想起过去岳萧炽与她的对话。
“水榭的主人在吗?”沈洛云当时问他。
“她在。”岳萧炽的回答。
那时候沈洛云还不知那水榭中住着是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容的邢绯月,只以为是岳萧炽心中较有位置的他人罢了。
她站在长廊上,风拂过身间,那轻薄的衫裙随风扬起,描显出沈洛云孱弱的身形。
沈洛云望向不远处的水榭,那水榭外的廊亭上的那些纱帘已经被取掉了,就连挂着的烛灯也像是有些残破。这水榭为何没有人再打整了,里面可是有岳萧炽最重要的东西。那些丹青。
雨檬看她痴痴望着那水榭,心里也是知道她的芥蒂所在。
“主子,这水榭从旧年时就已经闭了起来,平日里偶尔有一些扫洒婆子过来除除尘,就不在有人来了。”
雨檬那天路过水榭后寻了一个婢子问道,那婢子说岳萧炽忽然下令将水榭锁了起来,他自己也再未来过。平日里是因为他时常到水榭中,所以谷里面的侍婢们都会清扫的积极一些。
如今就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谁也不愿意到这来了。
那婢子和雨檬说,这水榭的主人与原来的婢子,也就是苜儿都惨死,大家都说这里不详,平日里要是路过都绕着走。
“惨死?”雨檬追问那婢子。
“是啊,说是摔下悬崖了。如今连尸身都找不到。爵主当时命人足足找了好几个月呢。指不定是给野兽果腹了,也是可怜人。”那婢子沉下声悄悄和雨檬说道。
“雨檬姐姐,那时候洛云夫人刚到谷里,大家都吓了一跳呢。”那婢子平日里得雨檬照顾,对她也是直言不讳。
“噢?那是为何?”雨檬问道。
“两人长得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婢子声音又低了几分。
“可她怎会摔下崖际?”雨檬自然知道谷里人刚见到沈洛云时都像是见了鬼一样。
“听说是遇到了胡僵人,她给爵主挡了胡僵人的毒箭,然后才坠下崖际的,为此爵主忧心了很长时间,基本日日都到那水榭里去。”那婢子年幼,也单纯,说话自然不懂得留个心眼。
“挡了毒箭?”雨檬蹙起眉。
“嗯,那邢绯月是罪奴之后,与爵主过去是青梅竹马,爵主看她可怜带回了谷中。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将她许给别人做妾了,听说她与那户人家本来就是有婚姻在身的,只不过啊原本是那家的少爷,可不知道为何最后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的填室。出嫁那日还在谷外唱歌了,那歌声挠人心。”那婢子咽了咽喉说道。
“后来呢?”雨檬想起那刘氏疯妇说的话,原来是真有其事。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爵主又将她带回来了,带回来的时候都快没命了。就养在那水榭里,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的。”那婢子拿起手中的扫洒物件一面说一面拭着窗棱。
雨檬回想着那日听到的故事,看着眼前神色清寂的沈洛云。那个人,还是她的心结。
每一次都是因为她,沈洛云才会这般消沉。
“主子,这水榭的主人已去了,爵主也很长时间没有到此处来了。”雨檬想要抚言沈洛云。
“什么时候的事?”沈洛云拧着眉。
“旧年春时的事了。”雨檬回道。
沈洛云是知道那旧人已命陨的,只是这时间不清楚。也不过须臾数年,物是人非。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大抵是人生的一种难以改变的悲凉。
“你说爵主很久没来了?”沈洛云问道。
“嗯,听那些扫洒婢子说的,有好一阵子不来了,那水榭也锁了,外人也进不去。”雨檬大概是怕沈洛云还想要去看一看。
锁了,锁住那扇门,锁住那颗心。将故人沉在最深处。
可偏偏还是有人时不时的想要闯破那扇心门,去看个究竟。
沈洛云,就是那个人。
“他一定很疼吧。”沈洛云说的是岳萧炽。
雨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在一旁惆怅的很,沈洛云似有陷入了死循环。
“主子,这过去总有过去的一天,即便不想忘,也会有不得已忘却的一天。事事讲究一个缘字,这缘断了,饶是心里又念想,也只能是念想。主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雨檬不想看到沈洛云这样殇然的样子。
“雨檬,你以为我是因为爵主心里还记挂他而感到不悦吗?”沈洛云转过身看着雨檬。
“主子又是何苦。”雨檬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明白,他对这样心爱的人怎会做出那般狠心的事。”沈洛云还是过不去那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