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将洛云当何?”当什么?当何人?似乎都不好圈定。
沈洛云只用了一个何字,这答案等他给她。
端睿鹤深深叹息:“此时连我也不知道了。”方才沈洛云那一舞,让他看到了旧人的影子。
“许是挚友吧。”最终他还是开口。再多再少,亦是只能如此。
“洛云何德何能,能与王爷成为挚交。”沈洛云看着他,眼前这个男子眼中的踟蹰,竟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潇洒清颐的王爷。
“无需别的,只因你是沈洛云。”这句话,端睿鹤或许更多是对自己说。
这句话,他无数次的重复,你不是她。
“正因是我,才不配。”沈洛云忽然凄楚一笑。
她是一个连秘密都不能有的人,她是一个连做别人影子都没有资格的人。又怎配得上挚友二字。
端睿鹤对她的情谊,即便她沈洛云再痴傻,也不会分不清。可他酒浓时与她忆起故人时,那份心殇亦是深沉。沈洛云的名字始终是在邢绯月这个阴影之下。
她福了福身子,在续而往沉月阁去了。
起风了,她那水红色风披扬起,端睿鹤望着她融入暗夜里的身影。
那一抹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像一抹残霞沉在夜幕中。
夜深了,那入骨的寒风此刻更像融入心里一般冷冽。
回到沉月阁,雨檬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准备让她更衣融妆。
“有酒吗。”她倏地问雨檬。
雨檬愣了愣:“嗯?”
“我记得去年御银酿了一些梅子酒。”沈洛云卸下风披。
“嗯,是的。她摘了不少青梅子。”想起御银,雨檬心中又是伤感。
旧年时,她摘了很多青梅,那些青梅用盐水浸泡,之后封到陶罐中发酵。
那青梅酒酸甜可口,若是在初夏时节,冰镇后味道更加。
“去拿来吧。”沈洛云笑了笑。在烛灯下她的笑容却不见暖意。
雨檬也不多问,点点头便去取了。
那梅子酒在小满后就启封了,只是那酿酒人却不在了。
雨檬将酒取来,看到沈洛云在窗前将那盏引路灯点燃了。
“太黑了,前路都看不清了。”沈洛云黯黯说道。
雨檬将那青瓷酒碟摆好,这青梅酒用酒碟喝最适宜。
沈洛云换下衣衫,将发髻松去一头乌丝坠在肩上。她穿了一件薄棉软绸蜷坐在那窗边的软塌上。浅啄一口,酸甜幽香,鼻息间都是清淡的梅子香甜。
这梅酒中放了冰糖,不会涩口。沈洛云抿了抿唇,看着窗外暗夜珑胧。
明月隐在云霞之中,透出暗暗的柔光。
“主子今天是有心事?”雨檬在一侧问询,她拾一只苹果细细削皮。
沈洛云今日晚宴基本没吃什么东西,眼下又饮酒,总是伤胃。
她将那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瓷盘中。
“只是高兴。”沈洛云笑了笑,将那瓷盘推开。
“主子是真的高兴就好。”雨檬也跟着笑。
是啊,她为什么不是真的高兴呢。
既然此生注定于此,她又何故如此消沉。
那些告诫自己无数次的话,可总是临阵坍塌,她生的再美又有何用,还不是不能自己决定命运。
初入幻人谷自己的所求,苜儿与御银逝去后的所求,她腹中骨胎遗去时的所求。
没有一样,是她真正能握住的,没有一样,是她真正能求到的。
她复而再笑,越笑越大,最后抬起头,深呼吸,眸中的泪忍着不落。
沈洛云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自己心不够硬才会这般遍体鳞伤。
雨檬在一侧看到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主子,愁思伤神亦是伤身,又是何苦。”
沈洛云将酒碟中的梅酒饮尽,又就自满上。是啊,又是何苦。
直至启明愈亮,她心间都重复着,又是何苦。
......
翌日,沈洛云被一阵喧哗闹醒,她抚了抚沉痛的额际撩开床幔。
她只听到雨檬厉声言说着什么,她侧耳却听不明确。
她唤了几声,没有应答,断断续续的听到雨檬说夫人还在休息。
沈洛云坐起身披上外披,走到门外,倏地一下她打开门,强光刺目,应已是午后。
昨夜酒浓,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此刻她觉得咽喉中都还是那股梅酒的味道。
此时只见院落中有几个婢子和婆子,都不是沉月阁的人。那几个婆子与婢子见到沈洛云,只是微微欠身。
“何事这般喧哗。”沈洛云将外披系上,冷冷问道。
“扰了洛云夫人,实在罪过,只是奴婢是奉了爵主的命,搜寻所有屋苑。”
沈洛云闻言冷冷笑了笑:“搜寻所有屋苑,这幻人谷可是遗了什么贵重物件。”
“贵重不贵重老奴就不知了,只是这遗失的物件是间雪夫人的物件。”那婆子阴阳怪气。
曹间雪?
“噢,间雪妹妹丢了东西,怎么到我处来寻。”沈洛云理了理发髻。
“说是间雪夫人的一个挂件。”那婆子回答。此时她已有些不耐了。
“那你们就四下找找吧。”沈洛云说完示意雨檬跟着。
“你们找就找,手脚都轻着些,别碰坏了东西。”雨檬沉声说道。
沈洛云让她跟着,无非是提防有人手脚不干净,栽赃陷害。
此时沈洛云发现有个小婢子很眼熟,像是过去在长音阁伺候的。
雨檬也发现了,那小婢正是那赵婶的远亲翠儿。
她心中一紧,觉得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