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的睁开眼,沉沉的帷幔外探进一张稚嫩清秀的小脸。
“姑娘醒了!”眼前是个年约十三四岁小丫头,扎着双丫髻,一身青衣短衫。很是灵动。
她别过眼,只见杭绸锦幔上支在床围四边,墙上挂着素雅的山兰丹青,
红菱窗边的矮几上落着一方古琴。
室内有淡淡的薰草香气,一鼎铜漆镂空支脚香炉摆在床边的藤架上。
这是哪.....
眼前的小丫头忙前忙后,又是端茶又是取食。
“御银,你先去打些热水来给姑娘擦擦面。”
一位年长的妇人踱步进屋,她面色平和,一双眼睛似沉淀了岁月与沧桑。
藏色银线长袍外罩着一件铜色流光折纱袍,一举一动雍容大气。
“好的,锡嬷嬷。”御银放下手中茶点回应妇人。
“洛云姑娘醒来就是万万的好,老奴这就去通知少主。”
锡嬷嬷福了福身子。打点了一下其他就转身往屋外去了。
洛云...是谁!?她觉得胸口一股浊气涌上喉间,想咳又咳不出。
背脊稍稍一动就是撕心裂肺。她素手握拳,掌间传来钻心的刺痛,
她吃力的举起手,只见双手重重叠叠裹了纱巾。有些青黄的药汁渗出沾染在外。
“姑娘不可大意,药郎说了,姑娘的手上的伤口极深,不可再碰坏了。”
被唤作御银的小丫头凑上前来轻轻抚下她的手。说罢折了一张纱巾替她拭去额际的冷汗。
她一脸错愕,似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从哪说起。
她是谁,这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了。
“药郎来了么。”她正恍神,身侧传来的声音清和如弦音悦耳。
她回过神,眼前的陌生男子面容清俊无双,似从画中走下的人物,端地雅致。
“洛云,你醒了。”他双眸沉静温和。
“你..你是谁。”她提了口气,幽幽开口。眼前的一切都这般陌生,她内心虚无彷徨。
眼前男子眼中似掠过迟疑,但又转瞬即逝。
“别急,先好好养着,等你精神好些了我再与你慢慢说。”他躬下身子轻声说道。
说罢从一个碧色玉瓶中倒出一些药剂在瓷勺上,微微抬起她的头喂她服下。
她只觉口中甜腻,堵在喉间的浊气似有下沉。
不一会光景,她就觉得身子乏得很,似有一股引力将她牵引沉下。
她再次阖上眼。沉沉睡去。
屋外夏光正盛,几只耐不住热的蝉儿开始鸣叫。
又沉入昏睡的她只感觉神经末梢所有脉络半面寒冰半面烈火。
她漆黑的脑海里,那些斑驳影像携着春天分崩消弭再无留返。
……
黛山黄叶,一阵秋雨一阵凉。
沈洛云穿着细绒貂毛银缎长披看着庭院里的梧桐出神。
虽只是初秋,但畏寒的她已是层层裹裹只露出一张雪凝小脸。
她叫沈洛云,是北玦国素人馆的头牌艺姬。。
北玦国艺姬的地位与他国歌舞姬有所不同,
她们自小到素人馆受训,到了十三岁,身形样貌技艺达标的才可留下。
领了相对玉牌后即可挂名出艺。
这些艺姬一般只与皇室成员献艺。行作清雅绝不落俗以身伺主。
沈洛云家境平寒,四岁父母因战乱亡故,只留下兄长与她一人。
叔父送到素人馆学艺维生。而兄长则到武馆习武做武童。
兄长天赋异禀,最后被军府选中,入了军征战关外。在沈洛云十一岁那年,彼此失了音信。
掌事馆主严嬷嬷看她身世可怜,便收了她做义女。亲身施教。
时日荏苒,如今她已是北玦最有名的艺姬。名响四方。
战乱后的北玦国力不强,每年都会选送几名才貌双馨的艺姬与皇室女眷送往临近的西朝皇室以示诚服。
而沈洛云就是北玦国送给西朝的艺姬之一。
在一行人前往西朝路途中,遭遇了胡僵人的埋伏,沈洛云乘坐的撵车坠下崖坡。
所幸崖坡上有很多植被遮挡下坠的重力,不然佳人怕早已命殒黄泉。
遗憾的是她记忆全失,忘了前事也忘了今时。
至于旧往都是身旁的侍婢御银告诉她。
即便她绘声绘色说着那些锦瑟豆蔻,那些华服宴厅中的惊鸿一现。
沈洛云都仿若是听着陌生人诉说陌生人的故事一般淡然。
所有的细枝末节于她来说都陌生无比。
我真的是,沈洛云吗。
......
“洛云,还有几日我们就要出发前往西朝了,你这般大意着凉了就不好了。”
身后又盖上一披锦搂。严云笙拧着剑眉一脸忧色在她身后。
沈洛云沉下眸子,长长卷翘的睫毛在她的面上投下小小的一片青影,绝美的面容神色难辨。
严云笙是素人馆的少主子,与沈洛云自幼一块长大。
前些时日遭逢胡僵偷袭,折损了不少人马。
部分人已经先行一步前往西朝,想必此时早已分配妥当在各个皇室府衙内了。
她身子还没完全康复,自小娘胎下来又带着赤寒症,所以耽误了数月。
这西朝皇室还有不少人等着一睹北玦国艺姬沈洛云倾世容颜五双琴艺。
沈洛云从锦袖中抽出纤纤素手搂了搂肩处锦披的绸绳,手中的伤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虽然她忘了旧年往事,可琴艺却一点没落下。想必多年的习艺已根深蒂固。
只是这赤寒症,每两月就犯上一次。那种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