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听得愣神,目光凝滞,复杂难言。妙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讪讪与不好意思,她扶了抚自己红红的双颊,略带歉意道:“真是……说的过了头,我竟浑忘了你是来看我的,说些这个做什么……白惹你难过了,是我不好。”
我连忙摇摇头覆上她的冰凉的手,“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好。”
她强笑着扯开话题,“前阵子听说你没入宫廷,好容易出来的。本来想跑出去找你,奈何妈妈看得紧。你还在宫里的时候,我就托我小丫鬟给你送了点吃食衣物,拜托小黄门带进宫。你收到了吗?”
我叹息:“姐姐想的也太简单了,宫门哪有那么容易进?别说是一叠衣物,平常连只苍蝇蚊子都放不得入的。姐姐说的东西,只怕是叫人私吞了也未有不可。”
我边说着,便顺手抽出一帕绢子擦拭着手上的尘灰。
她幽幽叹了口气,眼风一转,一个眼尖,便又笑着说道,“这素锦甚是名贵,向来是女儿家绣了送情郎的。怎么,云意可是有了可心的人儿?”
我唬了一跳,低头看了看那一抹青色,真是头昏了,错拿了昭阳的锦缎。忙解释道,“姐姐应该也听说了,昭阳长公主婚事托我帮忙,顺道也拜托我绣一帕素锦给卫家公子。”
她这才有所悟地“噢”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卫家二公子是个不错的人,与长公主很般配。只是他家三公子——”
她不再说下去。
我疑道,“姐姐怎么了?”
妙筝眉目忧虑,“我原先瞧着,那卫三公子人虽放荡了些,可是为人仗义,颇有侠义之风。可如今看来也是个倚红偎翠,流连曲巷的败家子。”她说着摇了摇头。
我愣了老半天,才慢慢问道,“何……何以见得?”
妙筝似乎比我更惊讶:“云意,你不曾知道么?整个云京都传遍了啊。前阵子,皇上有意给卫家公子和江家长女江琬之指婚。卫公子便是开始留连勾栏青楼,整日作欢为乐,彻夜不归将军府,侯夫人和国公都快气疯了。江家女儿听说这事,死活就是不肯嫁,皇上也只得作罢了。又因为千秋节将至,也不愿生事扫兴,遂不了了之了。哦对,我知道了——也难怪你未曾听说,我晓得你这几日为了长公主的婚事忙得恨不得分身,哪里顾得上别的。长公主府又因为公主要出嫁,所以消息都封锁了。长公主不知,你当然更是蒙在鼓里了。据说为了使婚事正常进行,连二公子都瞒着呢。”
我几乎是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可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一点不是在造假。
我啪地站起身,疾步就要往外走,妙筝急急拦住我,“哎哎,你干嘛去?!”
这事儿绝对不可能!他怎么会是耽溺青楼的人呢?
我回头一顾,险些和她撞上。我哭丧着脸,急得快要哭出来,开始口齿不清:“妙筝……筝姐姐——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他们肯定是乱说的!你别相信啊!姐姐——啊!”
我急得直跺脚,像个撒泼的孩子,妙筝哭笑不得,“好好,他们就是乱说的!你——哎!好端端的和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就是嘴欠!云意,你别——”
她有些慌了神,急急道:“其实我也不信,定是人误传的。你说魏国公为人清正是出了名的,家风家训之良好亦是云京垂范。魏国公夫人卫昭氏又是大家出身,昭皇后的亲姑母,贤妻的名声是传遍了的。三公子虽然说不是她亲生,可因生母早亡,自小养在她膝下,哪有不好好调教将养的道理……”
她手忙脚乱地要安慰我,却听楼下正门外喧喧嚷嚷,不知吵嚷些什么。还有花妈妈刺耳的叫声。
我才顾不得什么别的,急着就要往外走。妙筝见鸨母出事,奈何我又上窜下跳,一时为难地踱来踱去。“云意,我陪你出去吧。”
我沮丧地踢着脚下石子,妙筝一边扶着我,又一边忙着急匆匆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小姑娘紫阙和碧城耐不住性子,都扔下筝偷偷跑出来看。门口已然围了一大帮人指指点点,有的喜笑掩口,有的驻足观看,不时和旁边人议论几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满庭芳今日雅客盈门。
花娘正对着日头,站在满庭芳大门前,急吼吼地甩着袖子招呼着上头,一边拿帕子抹汗,一边急得跳脚:“哎哟,我的江公子!您可急死老身了!快下来吧!吊在上头叫什么事儿哟!”
妙筝急急去扶花娘,“妈妈!妈妈!啊!——”眼见着走得好好的突然倒了下去,我吓了一跳,赶紧奔去七手八脚地扶她。
花娘闻声愣怔低下头来看,一见妙筝因着裙摆太长磕绊在门槛,也顾不得别的,忙不迭半趴般爬地要来拉:“哎哟我的闺女!你可仔细着点儿!一个个儿的,都不叫我省心!”
二人刚搀扶着爬起来,又被后头两个青衣青裤,昂首阔步而出的小厮一撞再度撞倒在地。后头跟着管家模样的人,忙道了一声“抱歉”,“妈妈,得罪了。只是咱们要事在身,实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罢,那人对着上头大叫:“二小姐!咱们别闹了!你快下来吧!”
我急急出门一看,傻了眼。二层楼高的朱绮栏杆上以绸缎挂着一个女扮男装的清秀姑娘,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仿佛被绸缎固定住了似的,“哇哇”乱叫着。两脚乱蹬,上不来也下不去。
花娘被撞得四脚朝天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