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宣朝庆熙十六年十二月廿三,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便是舒展正式由皇帝任命,重新入朝为官,位居四品给事中,在梁岐门下做事。第二件便是太后称年老,准备搬居行宫泉露宫颐养天年。翌日晨清早便驾动鸾车举福宁宫迁去了城外。
而卫诚凌,卫诚逸对上请示的旨意已经批了下来,足足应允一月留给两家人,算是休假。更是圆了我和昭阳长公主下一趟江南的心愿。同府里人一一交代清楚,将大权交给杨妈妈主持,又留下碧城主家,这才算放心收拾起行装。
彼时诚逸正笑着替我叠衣裳:“原本还担心官家不应允,如今总算松了口气。累了这么些日子,都没能和娘子有多少独处的时候。这下可好啦,总算能每日陪你了。”
我故意调侃他:“你怕不是想着陪我那么简单罢?都说江南水养人,养得女子个个儿容貌出挑,温柔可人。这一去不要紧,带回个姨娘来那才是称心如意。”
他坏笑着从背后揽住我:“你明知道我不会,偏生还拿来说嘴试探。你说你是不是坏?我才不要带回什么姨娘,我只想……”
他将下颌抵在我肩膀上,低低在我耳边吹着气,语气很是暧昧:“去一趟能带回个孩子来呢。”
我笑得直咳嗽,使劲儿推开他,“别闹了,也不知害臊!嗳嗳,我可警告你,你可对我以礼相待……”
“周公之礼也算是礼。”
“你这是偷换概念!就知道欺负我。”我瞪大了眼气冲冲看他,他不畏反笑,把我抱得更紧了。唇吻不住舔着我的耳垂根,我只觉得痒丝丝。
其实我也知道,他是有自己的谋算的。有了晋王,孟怀仲这前车之覆,便是后车之鉴也。他们俩必定算准了皇帝不喜欢功高震主之人做君臣下,有意显得放浪好游些,也好叫皇帝“宽心”。
前有韩熙载夜宴,后有宁远侯南游。道理都是一样的。
我轻笑婉然,我的夫君,平素看起来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娘子。”他一边笑一边拿不安分的手指抚摸我的脸颊,“好滑,你搽什么粉了,嗯?”
“嗳呀,别闹啦……”我被他呵得痒,咯咯直笑,使劲想要逃窜,偏生被抓得更紧,连动都动不得。
“好逸郎,你饶了我吧……”
门外谁声如莺雀春啼。“夫人,要带的团雪都备上了,剩下——”巧的是团雪刚巧夺门而入,正整着手上的匣子摆弄拾掇,甫一抬首就吞了吞口水赶紧撂下了捂上眼,“唔……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说没看见呢,眼睛虽捂着,可嘴角已经不听话地直直往上翘出个好看的弧度,两颊更是红红。我只觉得窘迫,急急将诚逸推搡开,就冲着团雪讪笑招手:“行了,别杵在那儿,快过来吧。看见了也没事,饶你不死。”
我笑嘻嘻。
团雪这才忸忸怩怩地蹭过来,“哎呀,怪不好意思的……那个什么,夫人啊,刚刚紫阙来找我,说银夫人想请你过去一趟。”
我一愣,回头看了看诚逸,他轻轻闭眼笑着冲我点头:“银丫头找你定有要事,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点点头。想了想,噔噔奔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赶紧回身跑了。
“我走啦!”我只撂下了一句,“别太想我!”
团雪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跨门而出,一个回眼儿见他依旧在帘帐前傻傻地站着,手不自觉抚摸上酡红滚烫的面颊和那淡淡的胭脂印,终于是低头笑了出来。
团雪这才想起来要跟上我跑在了我后头。步履匆忙地赶上到我身边,冲着我直挤眉弄眼地嬉笑。
2.我没想到竟会是仲儿来了。白蕖也在。甫进去时故意躲在门角听了听,趴着窗棂偷看。果然见白蕖满眼温柔地凝睇着杜仲,杜仲亦是笑着替她整理散乱的发梢。似乎还在说笑些什么。银铃儿满面暧昧地注目于二人,时不时插上一句,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逗弄得两人面颊如火般红。紫阙不在,应该是银铃儿把她支走了。
我有些复杂地,既感到欣慰,又觉得担忧。
蕖儿,蕖儿,我怎么舍得把你推入舒展哥哥,若或是裴卿竹的怀抱呢!更何况,更何况不为了你和仲儿,也得为了冬青的那枚蛇胆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换下满面忧愁,以一副笑意盈盈现身。
在他们面前,我是长姊,我不愿露出任何颓唐之色,教他们不安。
笑着拉开帘帐,“我来的不是时候,正赶着小两口打情骂俏呢,哎哟哟,可受不了你们俩这甜蜜的劲儿。”
白蕖忸怩搅着手指,当即红着脸娇俏一笑反驳道:“姐姐还说我呢,也不看看自己和姐夫调情时那蜜里调油的样儿。倒不准妹妹做这做那了。”
我笑着打她一下,这才正色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你情我愿的,届时外头瞧着都会说是一对璧人。可姐姐是知道的,不瞒你们说,朱雀府蠢蠢欲动想向白家提亲的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名门清贵。我苦心孤诣想着替蕖儿能挡一门是一门。连伯父伯母都还瞒着。可是我已违叛了天界的规矩,与凡人私自成婚。我怕仲儿若再如此,则……更何况,到底身份有别,诸事也没定下来。仲儿紫阳山玉怀仙的名号摆在那儿呢。对外也道是白家二女儿云英未嫁,待字闺中。总藏着掖着在清雅堂见面也不是回事儿,若不慎被谁传出去了,那蕖儿可……”
我没再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