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逸郎!逸郎!”我一边喊,一边提襟,风尘仆仆一般大步踏入府门。
“夫人,怎么了?出何事了?”诚逸迎我入门,替我接下身上的披风,示意团雪先下去休息,叫香凝和紫绡一双小婢给我梳发卸妆,浣手洁面。
我无心拾掇,草草了事就让她们退下,赤足径自走到他面前,小声道,“我今日见到江琬之了。”
他低下身子将我抱进帘帐里的鸳鸯红榻,柔声道:“你说你,春寒料峭,怎能跣足?也不怕冻着。香凝——”
“嗳嗳,来啦——侯爷有何吩咐?”小丫头小跑而来。
“去给夫人热碗姜茶。”
“诺,奴婢这就去。”
他将我的双足埋进怀里温着:“江琬之?”
“她往泉露宫的方向去了——你说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的跑出去会干嘛……”我皱眉不安,“皇后娘娘有意给哥哥指婚,就赐江懋远家的嫡长女江琬之。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绿筠楼里江琬之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吗?似乎和白虎符有关,若即若离的,有意透露什么却又藏着掖着。我早就怀疑她是太后的人,苦于没有证据。”
诚逸专心凝睇于我听着,“你是怀疑太后于开战前夕会有所动作?”
“我是怕若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江家和舒家联姻,不就捆绑一块任陛下宰割了么?谁知道太后大娘娘老谋深算的会筹谋些什么?万一陛下跟那回吴王谋反一样早就知道了,那就跟切韭菜似的干净利落就给解决了……”我叽叽呱呱个不停,越说越玄乎,差点就要生生把自己给吓死了。
诚逸听得嘴角抽搐,手忙脚乱地来安抚:“我说娘子……你能不能别自己吓自己了。”
“侯爷,夫人,江家大小姐求见夫人。”画儿的声音如石入水惊得我从榻上跳起,“干嘛?!”
“奴婢不知。江大小姐指名要见夫人。”
诚逸面色不改:“去请。紫绡,来给夫人更衣。”
我哭丧着脸,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干嘛还叫她进来……我、我……”
诚逸摸摸我的头:“不怕,她一个弱女子,能把你怎么的?再说还有我呢。”
我心不在焉地任由紫绡给我更衣浣面,铜镜中便赫然显现一个戴长帷帽的女子,对着诚逸礼数性地屈膝施了一礼,又面向我:“给夫人请安。”
我吸气:“江小姐有礼了,入夜前来,可有何事?”
“这……还请侯爷回避。”她漠然。
诚逸变色:“有什么话……”
“咳咳,”这会轮到我淡定了,“侯爷,你先去休息罢,妾一会就来。无妨。”
他还要再说什么,被我三推四推地给挤搡去了门外。
他还是不在好一些。
“江小姐,有事请说。”我拿过手边的姜茶在唇下呡一口。
江琬之这才解下长帷帽,露出雪白的面容,淡漠一笑道:“夫人不愧是做过太后近侍的,行为礼数都调教得很好。只是有些时候,人虽离了心却不能离,夫人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那也得想想是谁拉过夫人一把的。”
我眯眼:“有话不妨直说!大半夜的,小姐何必特特跑来就为了在这儿同我打哑迷。”
江琬之吃吃笑:“好。卫夫人果然爽快。”
她接过我递给她的姜茶,却不喝,一个转手又搁置在桌上,“太后大娘娘独居泉露宫,清静是清静了,可难免心有不甘——说到底,这庆熙朝的江山也不是陛下一人做大起来的不是?若不是大娘娘当年联合故孟仆射孟怀仲力挽狂澜推陛下坐上皇位,陛下如今指不定被封在哪个山旮旯里头做个有名无实的王呢。太后大娘娘功成身退是求个安宁,可陛下也不做任何挽留放大娘娘就去了,琬之私心觉得如此一般难免叫大娘娘心郁。”
我冷冷道:“朝堂政事不是咱们一介女流可以随意议论的,若是叫人听去了,云意和江小姐的性命不保不说,必要牵扯江家和整个侯府。江小姐深夜前来莫非只是为探个云意的口风?那可不必了,云意这会子就叫紫绡送客。”
“卫夫人聪慧,当然知道这只是前话。想必夫人早就猜到琬之要说什么。”
“你难道不怕我去官府告发你?”我冷哼一声。
“您不会。”江琬之笑笑,“说不准我的脚步比您还要快一些,来个恶人先告状,那于咱们两家都没有好处的事,夫人怎么会做呢。想来琬之也是不会那么蠢的。”
“你莫不是太后大娘娘派来的?”我看着她,“模凌两可,云里雾里。倒真像是她老人家的风格。”
“大娘娘年过花甲,依旧耳聪目明。心里头挂念着旧仆卫夫人您,您不打算去看看么?”
我冷笑:“多谢江小姐提醒。只是云意心里头挂念太后大娘娘,自会亲自去探望。不消江小姐来告示。”
“若只是平常说说话,也不会劳动我来告诉卫夫人了。”江琬之说,“皇上要发兵西骊,你家侯爷旋即随军出征,你又不会不知道。”
她骤然提到诚逸,我心头一紧,仍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做什么?”
“太后娘娘让我转告你,你若有意,便去泉露宫一趟。她自有吩咐于你。”她总算是说出了用意,朗声道来。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声势,像是传达旨意的大宫女一样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我默然。
江琬之面无表情,“夫人也无需想着投机。若是夫人选择了皇上这边……夫人好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