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趁着众人领要身契的片刻,悄无声儿地转进了竹宜轩,团雪见了我立马抓起拐杖站起身来,一觉深一脚浅地要来迎我。
我忙按着她坐下:“身子才好,还拘什么虚礼。快坐下。”
“夫人都安排好了吗?”团雪仰起头来看我。她瘦了很多,双颊似刀削过了般,眼窝深陷下去,然目光依然有神,一双清眸如南洋明珠。
“差不多了。一会儿我把你的身契给你,等她们走的差不多了你再出府,你记得一定要去清雅堂找我妹妹,你见过的。银夫人。”
团雪问:“这样真的能出的去么?”
“能。他们不许我进出,也不许我近身的人进出。那既然不是侯府的人了,我遣散他们出去总可以吧?或许皇上知道了会疑心我下手诏不许,但侍卫接命的时候却没有明指示这一条,算是漏网之鱼。”
她点点头,仍有些忧心忡忡:“夫人,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
我摇头:“杨妈妈是个可信的,我有她就省事不少。画儿那几个做事还算老成,也是有情有义的,不是贪图富贵之辈——至少没跟着那帮人走。你放心,我没事。”
“……好,我定快快回清雅堂找银夫人,不让夫人烦心。”团雪目光清明如水。
“原本你身体才好,不想让你劳顿这些,奈何你如今的身份是死了的,出丧的日子专门叫人来看过,就定在明天。碧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正式以侧夫人的身份与我同居。时候确实是耽搁不得了,尽早办了也免得夜长梦多。——你一会儿以腿伤的理由说耽搁了所以晚了,他们不认得你。”我一样一样挑拣出来说了个清楚。
“嗯,团雪明白。”她乖巧地应着。
“要好好儿的,知道吗?”我抓住她的手轻拍。
团雪轻轻点头:“姐姐,你也要好好的。”
“走吧,估摸着差不多了,我送你出去。”我拉过她的竹杖。
“等等。”团雪面上浮现一丝迟疑,“姐姐打算拿碧城怎么办?那个吃里爬外的贱东西!团雪走了,姐姐一个人招架得过来么?”
“她不过是卫宓紫搬来对付我的工具罢了,比起她,我还是更担心卫宓紫。”我安慰她,也是实话实说。
“实在是该死!当初那次卫四姐儿来侯府的时候咱们就该看出来的,如果未曾谋面,未曾有过接触,碧城怎么会知道卫四姐儿的喜好?若不熟悉她的喜好,又怎么会在白玉春蹄糕里贸然加红枣!我们看着事发突然,其实早有端倪。唉,都怪团雪,真是……”
“那次不怨你,我也迟钝,竟也没瞧出来个什么。”我轻叹,“碧城我算是白疼她了。在皇上跟前信誓旦旦编造证据指证我‘谋害长公主’,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当真让我心寒!也不知道卫宓紫给了她什么好处,好到能让她一个当过大家小姐理应最知礼义廉耻的女子做出这等背主忘恩的事来!”
“姐姐可是要解决了她?”
“……又能如何呢。”
团雪眼中流露出一抹精光。
“姐姐宽心,团雪有个办法。”
2.我陪着一瘸一拐的团雪出了竹宜轩,往正门走。婢子都散得差不多了,那侍卫便上前来拦,语气冷峻,倒也还算客气地行了个礼道:“夫人,皇上说过您不准出侯府。”
我微笑:“宁大人误会,这是我府里一个小婢,要出府回沧州投靠亲戚。——这是她的身契。因着有固有的腿伤行动不利索,这才慢了几步。”
那侍卫看来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两条剑眉一拧,目光清冷如月下静水,嘴角似带嘲讽之意,“在下羽林军宁氏,恕微臣多嘴一句,您这丫头……怕是不能出这个门。”
我面色不改:“为何?”
他双手交抱攥紧手中长刃,上下打量了团雪,口气似有嘲讽之意,“夫人做伪也太不专业了些,不说别人,至少微臣是瞧得出来,这位姑娘的腿脚是刚伤不久的吧。”
我隐隐不安:“是。那又如何?”
“丫鬟伤了腿脚,只身一人如何去得沧州?”
“那也是姑娘自己的事,宁大人无需多虑,身契在这儿,您大人大量放她走便是。”
宁氏微眯眼:“夫人可真有意思,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这姑娘就是团雪吧?您那棺木都准备好了明日就出殡,如今是要移花接木暗送团雪出府?夫人,欺君可是大罪。”
我一凛,看他剑眉星目,颇带了几分洞若观火的自信与玩味,面上的阴郁便更多了一层。
他的眼睛像极了诚逸。
这样的心思只在心中微微一动,便是被更多的心悸所取代,“那大人是要把我绑到皇上面前问罪么?”
“算了。在下也知道夫人的难处。”
他笑笑一扬脑袋,松开了交紧的双臂,向我伸来。
我警惕地一后退:“什么?”
“身契啊!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喊人来抓你么?”
我没好气地递交过去:“你既然无此意,又何必拿我打趣儿捅出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省的以后出事了把自己扯进去。”
宁氏爽朗地笑笑:“夫人放心。我可没你那么傻,明摆着的局,也会往里跳。”
团雪有些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我亦觉得奇怪:“你知道我是清白的?”
他耸了耸肩:“我听说过夫人的清名,便知道夫人是没有害人之意的。夫人身居高位树敌不少,有人拿昭阳长公主做套来引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