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皇帝一笑,只是破天荒地对我和颜悦色道:“朕的妻子。”
我挑眉:“皇后娘娘性格温柔和善,似乎不比奴婢一般,不晓得天高地厚,屡行冒犯。”
他苦笑着摇头:“不是沅兰。是朕的发妻。沅兰是续弦,是朕这个世上最爱的女子——当然,是除了朕的母亲,和朕的发妻。”
心下隐隐伤感——是端敬皇后。我面上无意:“皇上不该对奴婢说这些,应该和奴婢兴师问罪——关于那颗玉。”皇帝道:“朕知道不是你和韫宸。”
他又在玩什么鬼把戏?
我不耐烦:“皇上若是觉得将人玩弄于股掌间很有意思,那就继续把庄娘娘关回掖庭。奴婢不如皇上胸中有经纬天地,奴婢只是小女子一介。感同身受,知道庄娘娘多年来在掖庭受的辛苦。奴婢眼界狭窄,私心以为无论出自什么政治目的,以一个弱女子的幸福——或是生命为代价,都是不君子,不人道的。”
悠悠道来,想起徐皇后与尹妃之死,顿时有些心酸。
沉默片刻。
皇帝轻叹,倒也并不动怒,“你胆子是真大。敢批评朕。”
“古来明君如唐太宗之辈,都是不怕人批评的,尽管魏征当众给太宗下不来脸面。还折了太宗袖中的一只鸟。”我戏谑道,“皇上是明君,又有皇后这个贤后堪比太宗的长孙皇后。当然不会杀我。”
“真要杀,也是有理由的。”他似笑非笑,“因为你是罪臣之女。”
“这么说来您应该把我和我妹妹一块拉出去。”我温然,毫不畏惧地看他。
“不必。因为她是朕的爱妃,而你——”他眯眼,那凌厉的目光并未有丝毫消散,可是语气依旧如初,干净利落,“根本就不是叶疏浅。”
心头突突乱跳——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本直视他双眸的眼一下畏惧了,怔怔垂首,然而强行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抑制住声色的颤抖:“……皇上——皇上是见奴婢看事情看得通透明白又敢说话,所以知道奴婢不是那唯唯诺诺,温驯寡言的叶家长女——虽然我们确实长得像。是么?”我攥紧了衣袖,手心沁出了粘腻的汗珠。
“这只是其一。”他颇带玩味地将手掌之间的白瓷玉胎碗转来转去,“当初朕派人将叶疏浅草席一卷扔去了乱葬岗。并没有什么棺材。朕还知道,对于此,你那妹妹和兄长并不知情。”
“……所以皇上是想拿孟贵妃娘娘做筏子?”我心里发慌,生生吞下一口口水,“陛下,其实孟贵妃爱重陛下,明眼人都看得出——纵使……她确实跋扈了些。”
他从鼻子里轻嗤一声,“爱重朕?还是贪恋她的荣华富贵?”
我无言。怪不得他知道我不是叶家之女还要我替他做事,敢情是知道我恨毒了孟贵妃,让我帮他除去后宫中孟家的势力!
我苦笑。
“沅兰没有孩子,不过她很快就会有了。”他深睇着我,面色沉静而清冷,“你是不会让朕失望的。所谓有来有往,公平交易。你能利用朕的手除去汤氏,朕当然也可以利用你除去孟氏。嗯?”
我听了直直发愣,直到杨肃面含喜色来禀报,“皇上,太后娘娘醒了。”
2.我带着满腹疑云步出勤政殿,腹诽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皇帝这老狐狸的心思。我摇摇头,想把脑袋里的稀里糊涂一道甩出去。
才顺着小径想回去,忽见前头仿似一个人影儿闪过,手背一紧便被生生拽了去。正要惊叫出声,被人捂嘴了嘴,面前出现了熟悉的面孔。待我镇定下,他这才放开我。“阿浅。”
我笑:“哥。”叶疏微的面容有些苦涩。
“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我愣怔,“什么?”
“这件事,皇上给我的条件是,重查当年父亲一事,还父亲的清白。等所有事完结之后,给我加官封侯。”他的语气有点激动,“可我何尝不知道,当年就是孟怀仲害的叶家家破人亡。他如今唱的这一出,不过是想利用我们对孟家的恨,替他铺路!”
我心头一颤,急急捂住他的口:“哥哥,你不要命了!宫墙之内,处处有耳。哪由得你胡言乱语?万一被人听去,你元陵关九死一生得来的一切都是白搭!”
他凄楚一笑,我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我已骑虎难下,前头千难万险等着咱呢。可是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妹妹已然无计可施。皇上是九五至尊,明明可以自己动手,可为什么偏偏要我和你来设计孟家,你和我都很清楚。白家与襄王是亲家,皇上迟早把疑虑动到白伯父身上。你我已经耽搁不得了。”
叶疏微侧目,语气哀凉而决绝:“我是担心你,你已招了皇上猜忌,时候一到,如何保全自己?你把他一着一棋看的如此通透,他怕是早就起了杀心。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结交的舒家,能让舒展替你说话。可舒展交还了那半枚玄武符,以他们如今的权势,未必插得上话。等孟家一倒,都知道皇上要对你做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都是说不准的事!更何况,你如今是太后的人——”
知道他的难处,心头愈加烦乱,然我只是温和劝慰,“妹妹自有办法全身而退,哥哥只需要静候时机,按皇上说的去做即可。”
他良久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注视着我。“疏浅,你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心虚驱使着我低下头,讪讪拂过凌乱的发梢,勉强带笑道:“哥哥说笑。妹妹不过是经历的事多了,哪能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