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翻飞如雀的奏疏从皇帝手中脱出,随意却又自然地落在怔怔的孟怀仲面前。零散在地。白纸黑字,分明清晰。
皇帝睇着他:“自己看看吧。”
孟怀仲目光呆滞,终于是颤颤着双手去捡拾那散开在地面上,洋洋洒洒的浩繁文篇。他林林总总浏览着,终于是拿不住那沉重的奏疏,落下的文本翻张,连带着整个人瘫倒在地,忙不迭跪了。“陛下!白铭岳——他、他这是诽谤臣!陛下明察!”
皇帝冷哼一声:“明察?朕早就派人查了你的府邸!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三千石!你中饱私囊,足足私自扣下了三千石军饷!”他咆哮。
死寂。
孟怀仲讪讪,只是跪在地上,叩首不起。皇帝厌恶地别过头去不看他:“叶家的事,是你干的吧?朕没有说错。”
“皇上……你——”他目光中写满了惊异与恐惧,直直瘫软在地,声线颤抖:“皇上,为什么……您是故意的……你、你——你不可以这么对待老臣!想当初,若不是老臣力排众议,皇上如何能稳坐上这皇位。皇上,纵使臣有不是,您也不该——”他负隅顽抗,垂死挣扎似的匍匐向前,被皇帝狠狠蹬开。
“住口!”一语既出,空旷的殿内余音不绝,震耳欲聋。
从掩映的屏风下,依稀能看得出,皇帝惊怒的面容。我暗暗摇头叹嘘,孟怀仲这老狐狸,精明一世,败在这糊涂一时。也难怪——乱了分寸的时候,谁都会慌不择路。
皇帝当初千难万险坐上的龙椅,自然最厌恶他人揭自己的短——因为正如孟怀仲所言,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庆熙帝。
这个权势倾极一时的权臣,终于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想打感情牌,奈何输的一败涂地。
我轻叹。
“江春!”
“陛下。”
“夏侯氏还在江陵一带随吴王驻守否?”
“回陛下,是。”
“……把孟怀仲给朕带下去,扣押在天风馆,无诏不得放任何人出入。去大理寺提人,赦叶疏微无罪出狱。……秘密去办。”
“奴才领旨。”他才要离开。皇帝招手唤住,“等等。”他沉吟,“把消息透露给江陵。”
“诺。奴才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