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帐里,狼王玄奕一身铠甲,眉头紧锁,手指间不断捻着一枚人骨扳指,望着面容淡然的我。两侧是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狼卫。狼眼炯炯,同样不怀好意地凝睇于我。
我报之以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毫无畏惧之色。
他目光冷厉阴沉:“怎么是你来,云鹤呢?”
我反问,“莫非大王是嫌屏玥的官位不够高,不配谒见您?”
他冷冷轻嗤。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头有些闷闷——是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是这副德行?
“自然无此意。”玄奕来回蠕动着下颌如磨刀霍霍,“九方司辛左夫人南宫左的大名,谁不知晓。玉面小狐狸之称,便是说夫人谋断胆识过人——不然,也不敢到我这来。”
我乐了,轻笑出声,“不敢到您这儿来?您这地方是指哪里?这破落一方的水云谷地?”
“你——”他身侧的狼卫怒目而视,已然抽出腰间的金扣刃。
玄奕不动声色地挡下他的刀:“几个时辰前才交过手,夫人莫不是来求和的。难道仙界之人竟这般无用?先是来犯我,打不过便逃,也忒胆小无能了些,也有损夫人清名。”
我欣欣然回应,“自然没有大王说的那样无用。该打还是要打。不过屏玥总有些私心,想掏心挖肺地和大王说说。”
我决意当一回双面间谍。
他皱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把戏。你那女随卫银雀子已经被我的人扣留,你要是有个什么轻举妄动,她必死无疑。”
这个,我早已预料到。不过还是有些意外他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我知道他疑心重,心思狠辣。遂也不多说什么,“这个自然,我和忍冬姑娘就两个人,深入狼穴,已经是大王地盘里头的人。要是还敢有个不轨,您瓮中捉鳖,宰了我们没比捏死一只蚂蚱难多少。”
他大笑:“你果真不怕!”
“我和大王是来谈事的,不是来开玩笑的。”我正色,“大王若知道屏玥要说些什么,必然不会动怒。屏玥没有什么好怕的。”
玄奕盯紧了我,又暗示两侧狼卫退下。待帘帐中只有我和他二人,他方不紧不慢地开口:“要说什么就快些说,本王没那么多曲里绕弯的心思和工夫陪你玩文字游戏。”
我“啪”地将秾丽的桃花扇拍在他面前:“喏。这个。”
他疑云大起,却又无所表露,“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起来:“屏玥知道大王爱妾狐姬娘娘夫人的桃花千秋扇而不得,素闻娇扇须配美人,不如就此赠给大王,略博娘娘把玩一笑。”
玄奕一把扯过鲜艳暧昧的桃花千秋扇,来回翻看,在手中摩挲着,一边不忘狐疑地望向我:“大半夜上我这来,只为此扇?”
他冷哼着丢开:“辛左夫人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不过有一点本王晓得,你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赠扇,心里头还不知如何盘算着取我的命罢?”
“大王明鉴,柔弱扇骨,人畜无害。”
“本王指的自然不是娇艳桃扇,扇骨无害人之意,可夫人您这少仙却说不准。”
“大王有一点说错了,屏玥小小狐女,怕是感愧千金意,不敢担当得起大王这一句‘少仙’。”我说完,眉心一蹙红艳闪现,双眸亦变得殷红——便开始静静欣赏他脸色的变化。
他眼眸中的疑虑之色渐重,深深凝睇我良久,像是在极力辨认什么。那深沉的眸子深处,是狼族的冷厉与狠绝。
一支烛光燃尽,他终于拍掌,低沉之声缓缓道来:“白芷。”
我嫣然一笑:“多年不见,大王依旧耳聪目明。”
“居然是你!”他面容一松,却不改疑色,“百年前灭亡的白月狐族。你——没死?”
我淡淡道,“托天帝的福,我被留了下来。”我转向他,淡漠的神色蒙上一层浅薄的笑意,“大王以为我来此地目的为何?”
他面色不改阴沉:“以你的机心,要做什么大可自己动手,不必趁此来找我合作。”
到底是玄奕。我道,“大王好谋断。只是白芷如今身受酒蛊荼毒之害,一人之力怕是难为。不妨告诉大王,除了您,还真没有人知道白芷的身份已然为她自己所知。白芷的封印已然突破,可能力也仅限于此。”
“本王如何信你。你此举是在套本王的话也未可知。”
“信不信就由大王您。我细细分析过局势,水云谷地虽说易守难攻,可大王的军饷粮草远在冷山,我军已攻数月,难免杯水车薪,已是焦头烂额。”我淡淡,“最多撑不了半月,大王便是穷途末路。既然都到了这副局面,不如选择相信白芷。白芷深知水云谷地东侧琅琊关的地况,就让白芷替您在琅琊关把持,您从那地方深入,便可攻破我军。”
“你巧舌如簧,有一处是一出,叫本王无法不相信。可——”他无声扣紧了手中的人骨扳指,上头有细密的篆文。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顺势而下,“您夸赞白芷有玉面小狐狸之称,怕白芷利用您除去天帝,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天纵英明如大王,当然不愿意被人当枪使。”
玄奕冷笑。
“那白芷就私自做主,将银雀儿忍冬姑娘留在大王这。”
“……你把忍冬扣留给我,你回去怎么和云鹤解释?”
“这个自有法子。大王,琅琊关栈桥是石做的,您可别看差了。”我说完这话,施施然起身。
“大王信与不信,败与不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