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的手术时间很快就安排好了。费执明见了她一面之后,倒是没有摆出对叶名河时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而是客套地跟她说了几句话,观察了陈乔一番,就告辞了。
陈乔对着费执明这种成功人士也有压力,所以从头到尾就没多说几句话。等到费执明离开之后,才重新有一种呼吸顺畅的感觉。
于是连带着对费奕真时也有种压力,就显得客套有余而亲热不足。
这天上午上完班的时候,费奕真就去了医院,叶名河正在门外焦急地等候着,坐在木椅上捂住脸神态紧张。
费奕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放心吧,阿姨会好的。”
叶名河心情难受,说道:“妈妈......都是为了我。”
费奕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有什么办法......她爱你啊。”
其实费奕真对于陈乔的做法也是不太赞成的——什么样的能力做什么样的事情,明明自身支撑不起却还非要让叶名河去读私校——费奕真自己都是读的公立学校,他们家可没什么经济上的压力。
叶名河就读的私校其实当初费执明也考虑过让费奕真去读,但是一来管理太过严格,二来陈雪妍疼爱儿子,更希望他去个能够走读天天回家的学校,所以就没有选。
所以费奕真知道那所学校的收费标准——对于陈乔来说真是很大的经济压力了。
他安慰了叶名河几句,然后叶名河突然开口说起了他父母的事情。
“......我们老家那里算是比较穷乡僻壤的地方,妈妈的养父夫妻俩生不出孩子,就抱养了我妈妈。我妈妈也是从小没有了爸爸,奶奶养不起太多的孩子,就把妈妈送人养。后来的奶奶死得早,爷爷又酗酒,酗酒了就打妈妈。后来爷爷给妈妈娶了个比妈妈就大不到十岁的小后娘,小后娘对妈妈很好,两个人关系就像亲姐妹一样。爷爷要把妈妈嫁给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小奶奶就想办法帮妈妈打听了我爸爸的事情——然后两人说了好之后,妈妈就跟着我爸爸跑了。”
“我爸爸那时候也就是二十岁的小青年,从小就是孤儿,也娶不到老婆,在一个木匠那里当学徒。我妈妈跟他跑了之后,住的地方是租的别人家的草棚,据说那时候日子过得非常贫苦,我爸爸总是很担心妈妈过不了那样的日子,总对她说:妈妈跟着他,吃了很多苦。”
叶名河继续说道:“可是妈妈一点都不觉得苦。爸爸对自己很是苛刻节俭,身上几乎很少带钱,把所有的工钱都交给妈妈保管,但是妈妈花在了什么上面,他却又从来不会过问。妈妈每次劝他对自己好一点,他总是不以为然,所以妈妈总是很生气。妈妈说他是个很努力很上进很聪明的人,他只上过小学,连初中都没毕业,却自己自学了高中课程,又上了夜校。他什么都会,我家里现在还留着小时候他给我做的小算盘......又精致......又漂亮。”
费奕真安静地听着他说,也觉得有些酸涩,像是被叶名河的情绪感染了一样。
“妈妈说,跟爸爸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就像梦境一样。”叶名河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说道,“后来他们一起到了城里。爸爸是个很勤奋的人,我们家的生活就慢慢地好起来,爸爸去世之前,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们非常地......幸福。”
“妈妈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爸爸,忘记他们那时候的感情。她不会再嫁人,她也不寂寞,因为她觉得那时候的感情,已经够她用一辈子了。”叶名河终于忍不住流泪了,说道:“妈妈说,她越见爸爸之后,就觉得再也不能接受其他人。有些人,只要遇见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代替。我不能跟她说,不要那么辛苦了,也不能跟她说,我普普通通不用出人头地也无所谓,因为她希望我能实现那些爸爸所没能实现的愿望。她希望我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一个画家。”
叶名河最后几乎是哭喊出来的:“我什么都会努力,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她这么辛苦了。我好怕.......好怕失去妈妈啊。”
费奕真被叶名河激动的情绪惊吓到,虽然想要安慰,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说到底,他不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对于叶名河失控的情绪也无法有所共鸣,最后只有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算是安慰了。
手术室的门很快就开了,临床医生走了出来,告诉两个孩子还有费执明的秘书陈乔的手术成功了,剩下的就要看后期恢复了。
叶名河听到,脚一软就差点摔倒,还是费奕真扶了他一把。
他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容,对费奕真说道:“谢谢。”
送陈乔回到病房之后费奕真就强拉着叶名河出去吃了一顿午饭,然后他继续去ea,叶名河则是去守他的妈妈。
晚上测试结束的时候,费奕真又过来看了陈乔和叶名河一遍,顺便帮他们带了饭,然后才回家。
结果刚出了医院,他就看见梁清带着个鸭舌帽,蹲在他们家的车旁边,正百无聊赖地抱膝动来动去。
费奕真一开始还不敢确定蹲在车旁边的少年就是梁清,所以他走近了之后,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阿清?”
带着鸭舌帽的少年抬起头来,露出梁清那双明亮剔透的眼睛。然后梁清猛然跳了起来,说道:“你怎么都不开手机!?”
费奕真愣了一愣,然后才发现自己手机没开,大概是今天在手术室外面的时候为了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