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是早上的时候才知道费奕真生病的事的,他本来想那天说完那些话,就留费奕真一些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做好决定。
没想到费奕真就病了。
他临时翘了班就来看望费奕真,到了病房正好看见陈雪妍出门打算去买些早餐,于是打了个招呼就进了病房。
病房中费奕真正躺着睡觉,手上却是一大早就被挂上了点滴。他听见说话声,迷迷糊糊张开眼,看见是梁清,便说道,“你来了。”
梁清说道,“怎么就......生病了,”
费奕真说道,“我气量小,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梁清不解。
费奕真苍白着脸笑了笑,说道:“阿清,我认真想过了。之前的事是你赢了,我总归不可能看着你被抓,所以报警这事儿......也不用再提起。总之......你赢了。”
梁清面色暗淡说道:“我不是想跟你争输赢,也并没有......想要逼你。”
费奕真继续说道:“虽然说我不打算报警,但是范西雨的事情......我打算重新找个权威的精神科医生,重新给她诊断一次。”
梁清猛然抬头,用深沉的眼神看着他。
费奕真说道:“我希望你告诉我范西雨去了哪家医院,不过就算你不说,我爸已经答应了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借人手给我。但是阿清,我希望你自己告诉我。”
梁清压抑住怒气,低声说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纠结这件事!?范西雨的事情是她自己自找的。如果她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只是自卫反击而已。”
费奕真问道:“所以,我之前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了,虽然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阿清,范西雨到底做了什么,需要你做出这样的‘自卫反击’?”
梁清愣了一下,然后撇过头去,作出拒绝回答的姿态。
“阿清,我一直很害怕。小时候你什么都跟我说,但是自从你开始演戏和在公司实习以后,我们黏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很多,你也变了很多。我觉得那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因为你一直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过烦恼或者困扰,我以为那是因为你有薛阿姨和公司里叔叔们的指导,所以没有想太多。”费奕真笑着,露出了落寞的意思,“事实上我错了,你不跟我说,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这句话着实太诛心,梁清立刻开口辩解道:“我没有不信任你!”
“那么,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说心里话,从来不对我讲那些让你觉得烦恼困扰的事情?范西雨这件事,我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必然是一些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事。为什么你一开始却不跟我说?”
梁清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受。”
“我现在更加难受。”费奕真难得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说话,“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阿清,操控别人命运的感觉如何?”
梁清大吃了一惊。
“我很害怕,因为阿清你正在走向一条我完全不能理解的道路。你对于让范西雨进了精神病院毫无忐忑和不安,而走法理的空隙这种事情,却是会上瘾的。我非常害怕,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杀人犯——而我却完全无法阻止你,因为你什么也不跟我说。”
梁清语气干涩地说道:“我不会变成杀人犯。”
费奕真说道:“还有呢?”
梁清闭口不说话。
费奕真说道:“你不打算说,不会再隐瞒我什么,对吗?”
梁清回答道:“我不想骗你。”
“你对我缺乏最基本的信任,阿清。”费奕真坐在病床上,有些失望地说道,“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够帮你分担烦恼,解决问题。我不知道你是不信任我会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着想,还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帮你分担问题,但是总之就是,你对我缺乏信任。”
梁清这一会终于不再保持沉默,说道:“我没有看低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奕真你心善,不想让你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难受。何况,很多事情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费奕真阴着一张俊秀的脸,寒声问道:“你真的觉得你这是解决了问题了吗?你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对吗?”
梁清眼神尖锐地瞪着他,阴沉道:“你总归还是觉得是我的错。”
费奕真不想和他吵架,于是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记得很早之前,大概是小学时候吧,语文老师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讲的是冤冤相报的事情。说是两户农人毗邻而居,一家一不小心踩了对方的庄稼,另一家就杀了对方的鸡,对方又反过来杀了这家的狗......到最后,终于变成了杀子之仇,从此世代不两立。”
梁清不以为然地问道:“然后?”
“只不过是两株庄稼的恩怨,怎么后来就变成杀子之仇?现在想来,大概当事人也会以为,我只是在报仇而已。阿清你说范西雨自己来招惹你,却不说她做了什么,我也不多做猜想,只问一句,她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错到了值得她被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隔离那么严重!?”
梁清不语。
“农人互相报复,杀了邻家的儿子,但是他们觉得这是报仇,所以不会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都没有错,怎么会因为两根庄稼而痛失至亲?其实那不叫报仇,也不叫防卫过当,那叫做私刑。所以才会有小偷因为偷窃而被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