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就好像在默默地等着什么人回来一样,真好。
“什么?”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霍贞回过头来看这个目光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黑发男人,忽然微笑地没话找话,“萧先生大概是第一次来我们这条旧街吧,和市中心还是有些不同的,建筑老了,就好像脱了这个城市的后退似的,所以最近政府才考虑将街区翻新——”
“其实很久以前来过,”萧末笑了笑,“霍先生不用担心,我这次来港除了想探望一下元贞的墓地顺便谈些生意之外,本来也打算过来投资一些新项目,元贞是我的朋友,现在他的亲人遇见了麻烦,我理所当然是应该要帮忙的。”
萧末十分怀有私心地用了“亲人“这个词。
好在因为他的说话内容,霍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男人的话不急不慢,云淡风轻,内容却足够让霍贞楞上三楞——他脸上的笑容因为惊讶而固定在一个奇怪的弧度,最后,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愣愣地眨了眨眼:“萧先生的意思是……”
“武馆老了,就翻新一下嘛。”萧末望着窗外淡淡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
车子在街尾的某建筑前面停了下来,萧末稍稍前倾身子看了看,发现前面似乎是在修路,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让霍贞付了出租车钱后,萧末这才不急不慢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以前的元贞不是这种个性,但是自从重生到萧末身上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性格脾气忽然就变得平缓了一些,做起事来也没有以前那么毛躁。
非常奇怪,就好像是这个身体与身自带的某种物理特性似的。
大概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关系,此时的路面还显得有些泥泞,男人干净的皮鞋踩在这样的地面上难免会飞溅上一些泥土,刚开始霍贞还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地他就发现眼前的男人似乎和报纸杂志电视上的那个看上去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富商不太一样,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低头关心过一次自己的裤脚或者是鞋子的整洁度问题。
萧末只是站在他熟悉的这所武馆之外,十分认真地侧耳倾听从里面传来的声响。
当沙袋被重力击打时发出的啪啪闷响,挂着沙袋的铁链哗哗地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某位教练吆喝着催促某人不要偷懒以及夹杂着各种脏话的谩骂声中在他手中被拍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的脚靶——这些声响对于曾经的元贞来说几乎已经熟悉到成为了日常,他可以一边蹲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之中一边淡定地被逼无奈去背明天补考要用的英语单词,时不时他还会很任性地在背得暴躁的时候让他周围的师兄弟揍沙袋的时候小声点——
揍沙袋怎么可能小声一点啦。
想到这里,萧末忽然嗤笑了一声。
搞得他身后的霍贞莫名其妙。
男人站在武馆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正准备抬脚往里面走,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阿贞,杵在这里干什么?”
霍贞转过身去,毫不意外地看着拎着几个塑料袋不满地看着他老头子,于是他也就错过了在老头发声的那一刻,原本背对着他的黑发男人纤细的声音猛地以难以掩饰的程度震动了下——
萧末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站在霍贞与他的面前的老头子。
依旧是他习惯的那种老人丝绸唐装,他拎着几条鲫鱼还有一些新鲜的豆腐以及一小把葱花,看上去刚刚从菜市场回来的样子,没有拎东西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老头子背着光站在那里,萧末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那隐隐约约的轮廓之中,居然让这个永远精神走路虎虎有风的老头子看上去像是有了上了年纪的老人才有的佝偻。
萧末记得,明明他走的时候,这个老头不应该是这样的。
头发上的白发也不应该有现在那么多。
【臭小子,老子要被你愁死了——镊子拿过来,看见没,又多了一根白头发!】
【好啦师父,白头发这种东西越拔越多,服下老会死哦!】
【——你就咒我老!你就咒我老!】
【哎哟——嗷嗷你哪有老——好啦不要打啦——妈的那有老人像你这样!简直为老不尊!】
【——会成语了不起啊!会成语了不起啊!】
【好啦不要打啦要被你打死了!】
眼角边像是被人抹了一勺辣椒油似的发麻发烫,萧末唇角动了动,下意识地想伸过手去接老头手中的塑料袋,只不过在他动手之前已经有人做出了反应,霍贞已经老老实实地弯下腰将那些对于他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忽然小了一个型号的菜接了过来,他将那些塑料袋拎在手中,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
萧末愣了愣,抬起的手自然而然地改变了一个方向转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才忽然想起,那一声“阿贞”叫的似乎不是自己。
“礼貌被狗啃啦?”很显然已经注意到了面前这名奇怪的黑发男人,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地斜睨一眼他的大徒弟,“还不介绍一下!”
“哦哦哦,”霍贞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拍了拍后脑勺,“师父,这位是萧末萧先生,就是电视报纸上经常出现的那个——”
“老子看的新闻比你吃的补脑药还多,少一副和老年痴呆讲话的模样!”
老头横眉竖眼,说话像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他推开霍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