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也算得上是弟子众多,且手上有自己的产业,虽迄今也未在哪个男人身边停留,但也活得极其笃定。
贾志敏虽是女伶出身,但身上看不出任何轻浮气。如今年过四十,却似乎对老去这件事毫不畏惧,年龄对于她,反倒是财富了。
常台笙这日去得很早,比邀贴中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她已有两三个月未见贾志敏,过去时,贾志敏已将今日宴会诸事都向底下人交代妥当,坐在一把藤椅里悠闲读书,手里翻的正是芥堂新印制的《花前三笑记》,出自向景辉之手。
常台笙落座后,接过侍女递来的茶,低头轻嗅了一下这难得茶香。贾志敏抬眼瞧她这模样,脸上笑得淡淡:“香么?”
“恩。”常台笙亦报以微笑。
贾志敏又翻过去一页书:“向景辉这本写得不如从前了,有些俗,评稿倒挺有意思。”她兀自说完,又淡淡问:“近来可有什么烦心事?”
“恩?”常台笙搁下茶盏,“还是老样子。”
贾志敏脸上淡笑依旧,似乎还在看书,又说:“不像。”
清风徐徐来,西园里总是格外清旷悠闲,纵是这深秋时节,也没有太多的萧瑟之感。常台笙微微阖眼,似是尽情享用这一刻的安闲舒适。
贾志敏合上书,看看她又道:“你没留意到么?你将自已压抑得越发深了。”
常台笙睁开眼:“你听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怎么会?我没有那份闲心。”贾志敏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常台笙面前,看了会儿她从不施粉黛的脸,目光定在她的眼睛上:“小丫头,你在为情愁么?”
常台笙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喝茶,笑说:“怎么会?”
“怎么不会?”贾志敏语声淡淡:“我也从你这年纪过来,我明白的。这东西最不必愁,遇上就遇上了,且男女情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事,顺其自然最好。若当真有缘分,爱一场,最后能相守自然最好,分开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负担心太重。”
常台笙没说话。她喝完茶起了身,说:“我先去园子里转一转。”
“现在?”
“恩。”常台笙应道,“难得天气好,我自己先散散心,到开席的时辰我会过去的。”
贾志敏点头应允,便瞧她独身一人往园子深处去了。
她刚走,那边侍女匆匆忙忙赶过来,与贾志敏道:“东家,陈尚书到了,现下在小厅。”
“知道了。”贾志敏轻应了一声,便往小厅那边走去。
而常台笙已快要迷失在西园深处,曲径通幽秋意浓,红叶覆地,各色品类的菊花开得正艳。人世都在墙外头,这精致又幽深的园子让人忘却时辰。常台笙安安静静走着,最后在一堵墙前停了下来。她脑子里是放空的,不愿意去想什么事,就这么待着好了。
墙上浓密地锦这时已悉数转红,在这暖色斑斓的秋日里,大片大片看着有些铺张。
她站了很久,似乎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遂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