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杜茗裳在一只手臂的牵引下,稳稳地跌入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
淡淡薄荷的清香扑面,像是雨后初霁的空气,天地间顿觉明朗清晰。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张让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被点缀在午后太阳揉碎的光芒下,本是温润迷人的容颜,却笼罩着化不开的黑色阴霾。
他的身边吹刮着肉眼能够看见的乳白色狂风,胡乱纵横,掠起他漆黑如墨的发丝划出肆意凌乱的弧度,猎猎作响,而他杀意凛冽地站在其间,双眼布满鲜红的血丝,黑色沉静的眸子里升腾着冷郁的杀意,显得狰狞而骇人。
这还是向来如沐春风般温润俊美,脸上时时刻刻带着淡然笑意的杜若风么?
杜茗裳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不确定地唤了声:“二哥?”
她的声音依旧清脆犹如风铃,此刻带着虚弱的疑惑,有些怯怯的意味。
御着清风临空而立的杜若风明显地怔了怔,周边的风声明显小了许多,他没有低头看她,只是下意识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扶着她的手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害怕。
他原以为自己吓到她了。
感觉到他手掌温热的温度,杜茗裳心中涌起难以言明的情愫,明明是感动欢喜的,视线却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水汽,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她摇了摇头,道:“二哥,他们的实力很强……”
本来她还打算说些让杜若风小心的话,但是余光瞄到那三十个仙客,她便顿了下来。
只见三十个黑衣仙客已经以极快地速度汇聚到一起,竟是默契地退后好几丈远的距离,大有趁机开溜的架势。
她的心中一片清明。这些人都是柳君澈从名剑阁调派出来的,自然不可能伤害杜若风,更不可能与杜若风交手。
杜茗裳知道,他们虽然都带着极为精致的皮质面具,但是杜若风作为杜家嫡传的儿子,不可能对自家培养起来的仙客都不了解,一旦交起手来,他定然会从他们的身法上看出端倪,所以为了隐秘起见,三十个黑衣仙客一致的想法定然都是走为上策。
对于这三十人是名剑阁仙客的事实。杜茗裳不打算对杜若风说明,毕竟要杀她的人是他的母亲,而他被蒙在鼓里。一心一意地对她好,这种事情要她怎么说?
思及此处,她干脆默默地靠着杜若风,不说话了。
实际上,她也是说不出来话的。即便杜若风在她体内输导了大量的聚灵气,让她可以勉强支撑一下,但是手臂上的毒液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浸进心脉,周身疲惫无力提不起劲来,密密麻麻布满了皮肉撕裂的痛楚,神识也开始逐渐被吞噬。现下,她是咬牙强忍着,才不至于昏死过去。
感觉到怀着娇软的身子向自己靠了靠。似乎无力再支撑下去,他便无比懊恼自责先前要不是自己丢下她离开,她便不可能中了剧毒受了伤,而刚刚他要是对街上聚灵气的震动没有疑心,就那般不闻不问。或者是来得晚点,她是不是就已经……
想到这里已然不敢再往下想。心中蔓延开无边无际的恐惧,以及盛极的愤怒。
究竟什么人,竟然敢伤害她?是要找死么?既然是要找死,那么……
他抱着杜茗裳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后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闭上眼睛不要看,很快就好了,有二哥在这里,不要害怕,毒素不会蔓延,一定会没事的。”
声音沙哑低沉,透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与怜惜。
杜茗裳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心中那抹奇异的情愫袅绕不散,她分明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有道透明的屏障无声无息地将她笼罩在里面,以至于外面翻涌呼啸的风暴不至于波及到她。
他对她竟然这般细心么?以为她是在害怕,所以安抚她没有关系,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好好的?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这般细致入微,温柔至极地带她。
蓦然间,冰封千里的雪地里,涓涓流淌出温热的泉水。
然而杜若风自始至终没有低头看她,他是不敢看她,因为她身上触目惊心的黑色血液会刺得他眼睛发痛,痛到心底。
他盯着前方欲逃的三十个仙客,眼中的杀意再次可现,赤条条地写着“伤她者死”四个字。
与此同时,庞大的苍乾仙缘阵在脚下轮转升起,形成巨大的符文图腾,渲染开耀眼的光芒。
——这“阵”居然是活过来般,渗透出压迫的力量,天地间忽然罩下肃杀逼人的恐怖气息,汹涌澎湃的聚灵气仿佛瞬间席卷。
好强大,根本就远非玄冥境实力的仙者可以比拟的,这分明就是神明境强者所拥有的力量啊。
神明境,纵横驰骋处,睥睨天地间,翻手覆风云。
是了,他就这般临空而立,在强大的聚灵气风暴中,笼罩着乳白色的风属性光环,仿佛临世的风神,纵横睥睨,翻手风云。
饶是周身疼痛无力,头晕目眩,又被护在透明的屏障中,杜茗裳还是被杜若风的实力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杜若风居然隐藏实力,而且瞒了苍窿人这么多年,若是他自己不表露出来,就连她都瞒了过去,毕竟原著里,他就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所有读者,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出过手。
不过话说过来,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实力了么?只是为了来救她?
或许,他真的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的实力他从来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