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声极轻,那音色极美,在下午的初春中流淌,静静的,恬恬的,好像春回大地的生机,万物复苏的暖意,生命汩汩的流淌,以及,静的,春雪般的清丽。
很美的音符,独特的曲调,梨霜听着,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嗅着,只属于护梁的空气。那曲声似乎也是安神的作用,和尧无双的曲调也极为相似,只是,看眼周围士兵的浑然无觉,梨霜的嘴不由歪了歪,她可不可以不去?
梨霜还是去了。
就当是散心吧,或者,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说得自己好像老了一样。撇撇嘴,梨霜也不打招呼,轻身一跃,就进了护梁城。老实说梨霜至今没明白自己为何要做什么护国将军,可要是不去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悠游天下,跟人打架?总觉得,很多东西,变了·····或者说,西叶枫,于自己而言,还是有影响的吧。那个曾经清雅俊美,总是含笑寻着各式各样的稀奇以此逗自己开心的少年。错在谁梨霜已不想探究,也许梨霜自己本身就有着错,可是,那又怎样呢,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就好像梨霜从前酷爱剑术如今却厌恶杀人一样,不,没有如今,从前和现在,梨霜最厌恶的永远都是杀人!
“真的要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看眼许久不出现的无敌,梨霜嗅着那股子清冽的酒香不由淡淡的笑了,话语却仍是低沉。
“不欢迎?”
“没有。”梨霜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落到了地上,缓缓行走,在护梁城唯一的山脉。“有人想打架,为何不奉陪?”
“那曲子不平常。”无敌忍不住看了眼梨霜。
“那又怎样,凭一把破琴就想杀我?”冷嗤一声,梨霜忽然自地而起,直直的飞上了补天崖之巅。崖自陡峭,路自难行,梨霜看也不看早生的新芽,眉目微冷的向着崖上疾驰。无敌,紧随其后。
补天崖上,东风泠泠。大约一亩宽的土地上土石嶙峋,四个墨衣少年挺身直立,齐齐站在个年轻男子身后。男子一身玄纹水墨棉袍,发束玉冠,眉眼卓俊,席地坐在张竹席上,正缓缓用把古筝弹着曲子。赫然便是越遥。
“怎么了这是,越将军不打仗了,改当乐师?”讥诮的笑笑,梨霜在越遥对面坐下,身形舒展,上下打量了眼那四个极为相似的少年,“还带着四个小倌儿?”
少年们倒是面无表情。
“单论打仗,你不是我的对手。”纤手上下,越遥的语声清淡,好像没说一般。
“所以呢?”
“我不会容你再活下去。”仍是清淡的语调,好像清冽而流畅的琴声,越遥说着,整个人却还像只是为了弹首曲子,变也不变。
“你?”梨霜只能取出个葫芦坐下喝酒,还不忘给无敌匀了点儿,没办法,人家越遥不打算跟他说话了,又恢复成白面书生了。
越遥的琴声继续,清清幽幽,仿佛诉说,仿佛哀泣,又仿佛月光下独有的一朵白莲花,细雨中脆嫩的柳枝条,幽怨而明朗,令人心生爱怜,却又感慨,心思万千,缠绵辗转。人生中的悲,这一生的合,看过的人生起伏,听过的潮涨潮落,和,那深藏于心的,难以为人知的内心的珍重,永不能忘怀的垂眸回目,刻在心上的清影······
“噗!”
梨霜就听着无敌突然地吐血,猝然的闭目,倒地,徐徐的青光淡淡,墨灰色的衣袍在风中微摆,头也不抬,双目微闭,她仿佛在那一抹琴音中辗转,流连。
“你终究是露出来了。”笑笑,越遥的琴声继续,清淡的话语也不缓不疾,“四年前西荣大密林虫灾泛滥,民不聊生,我本想弃之不顾的,怎奈父亲有令,我便去了,谁想非但未曾出力,反而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然后?”
“那人说我杀伐之心太重,与他无缘,想必他的弟子都是仁善之辈了?”明眸流转,越遥的话语却带了一丝笑意,琴声也越发快了些。
“切,我还以为你要夺东西呢。行啊,来吧,我正好也想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资格。”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发现的?”琴声微软,却更迅速,凉凉的声响在补天崖上飘荡着,盘旋,不散。
“等你说完了那什么曲子就该开始了吧?”
“不,已经开始了。”右手急转,越遥的琴声仿佛卡住了一般的稍稍停顿,紧接着,倚天接地,滚滚而来,铺天盖地的突然就遮住了梨霜的耳。风声,雨声,鸟声,林声,人声······那一个个的生命之音划过梨霜的心头,锋利,尖锐,狠辣,伴着无法消除的毁灭气息!
“咳。”梨霜的气息不由滞了滞,只是一瞬。然而就这一瞬,越遥身旁的四个少年已扑了过来,个个使出不亚于华靖功力的武艺,飞快布成了锁尧山无人能破的破杀阵,拔出宝剑,他们使出绝顶轻功,一霎那便将梨霜团团包围。
风,起,越遥的琴声越发响亮,好像孩童无助的哭啼,仿佛植物燃烧的绝望,山川尽毁,万物崩塌,所有的所有哭嚎着,哀鸣着,恳求着,仿佛在强烈的呼唤着梨霜,又好像,深深地惧怕,惧怕之后,却又无法不去的恳求。梅树,牡丹,月季,麦生草,茯苓,灵芝······那些一个个曾挽救过梨霜生命的生灵飘摇着,任这世俗的风飘摆,随大桶的火油灼烧,一个个起起又落,落而起起,在这东去春来的风中,萧索。
“啊!”吐出更多的血,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