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美人听够多时,待闻得“杂毛的野鸡”一语,一点红从耳边起,须臾便涨红了面皮,血冲头顶,待要出去与她们叫嚷,又恐失了自己的身份。再则她二人所言也是实情,自己走出去与她们撕破了脸,不独落不到好,反还长了她们的脸。要自己走开,又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心里转了转,便使了翠儿过去,推掐花,在她二人跟前晃了一圈。那二人知翠儿是她的贴身婢女,自觉失言,有些讪讪的,就散了。泠美人这才坐了轿子,自回住处不提。
自回恒寿斋,她在门前下了轿,由翠儿扶了,往抱厦里去。这儿比不得承乾宫,处处修葺的齐整,那廊上的台阶颇有些不好了,又因昨夜里下了几点雨,长了许多青苔,甚是泥滑。她今儿穿的一双高低的织金绣鞋,用的是木底子,才待上阶,一脚没踩牢,打了个趔趄,身子就扭在了一边。登时便吃了一惊,脸唬的煞白,一颗心跳到了腔子口去。亏得翠儿早早扶住,还不曾跌倒,搀到里头去了。
归入里间,翠儿扶她上炕躺了,又忙忙的端了热汤与她吃。她只吃了两口,就推到了一边,只觉小肚子疼痛不已,挨忍不过,便使人去请太医。
片刻,徐太医就到了,进来才待行礼。那泠美人早已沁了一身的冷汗,歪着身子,蹙着眉,白着脸说道:“什么时候了,都免了罢。我才扭了一下,肚子疼得要不得,请大人给瞧瞧。”说着,早有宫人安放了软枕锦帕等物。徐太医上前,略诊了脉,便沉吟道:“主子往日胎像都是极稳固的,只是今儿怎么着了重气,又扭伤了。这是去经事来着了伤,已是成不得了。如今之策,小医唯有开一方丸药与主子吃了。安不住,只好下来了。”泠美人一听此语,立时便急了,扎挣着坐起,说道:“如何便成不得!文淑容雪地里栽了一跤尚且好好的,我不过是扭了一下子,怎么就留不住了?!”徐太医不疾不徐道:“主子有所不知,文淑容胎已成型,根深蒂固,平日又保养的好,坐的极稳,故而摔那一下并不打紧。主子这胎尚不足三月,是最易滑胎的时候。主子先着了重气,又着了扭,那胎是断留不住的了。主子若不肯服药,也拖不了几日,便如瓜脱了蒂儿,是必要落的。只是到得那时,主子身子也要受损了。”泠美人
听了这一番话,心中恼恨不已,又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是闷头作想。
徐太医在旁观她面色,便又说道:“若主子信不过小医,大可传旁的太医过来伺候,怕也是一样的言语。”说毕,竟收拾了要去。泠美人赶忙使翠儿拦着,她心中原有一番打算:我失宠已是定局,再要没了这一胎,宫里哪还有我立足之地!如今已是这样,不如就堵了他一人之口,好过传别的人来,再闹得人尽皆知,无计可施。又实在疼得忍不过,当即说道:“我不过是略问两声,哪得此意。徐太医日日与我安胎,为人行事,我自然是记在心中的。便请太医开了药来,好叫我吃了,止了这疼。”徐太医便使一药童往太医院,取了那丸药过来,他又开了一张方子递与翠儿,说道:“主子吃了那丸药,不过一时三刻,病胎是必定下来的,再按照小医开的这固元方,调养个几日,必能恢复如初。”
说着话,那药童取了丸药来,泠美人使翠儿收着了,又叫她去到里间,拿一方帕子裹了些东西出来,摈退了左右,亲手递与徐太医,就说道:“凡百事体,求大人锦被遮盖,恩有重报,不敢有忘。”那徐太医收着,打手一摸,便知是两锭元宝,又有一串珠子,心里已明其故,也不当面说破,只叮嘱那药必用黄酒送服,便自拱手去了。
待送走了徐太医,泠美人挥退了一众人等,只留翠儿一人服侍,旋即就叫打了黄酒上来,将那丸药搁在酒里化了,一饮而尽。到得掌灯时分,果然下头出了红,又流出许多东西来。翠儿是个没出阁的丫头,何曾见过这等场景,慌得手忙脚乱,好容易才擦抹干净。泠美人叫她“将那些脏东西,赶没人瞧见,都到背人地儿里料理了。”就在床上躺了,眼角微微的沁了些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倒是写她的事儿多了点……
话说……今天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差点写不成。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