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是不适合在沙漠中行走的,所以,唐军的行进速度很慢,在沙脊上绵延成一个巨大的长蛇,水源倒是准备的比较充足,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浪费,就连有轻微洁癖的胡怀仁也不得不忍受着好几天不洗脸,因为大多数水源都是要用来喂养战马。/p
马不适合在沙漠中行走是因为相比骆驼有些娇贵,几乎三十里路就必须用清水涮洗口鼻,要不然对它们的心肺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而且牲口食量水量又比较大,所以商队在沙漠中最喜爱的便是骆驼。/p
已经行走了七天,老人张重九和胡错两人躺在一块类似雪橇的爬犁上,由一匹骆驼拉着,在沙地上缓缓行走,胡怀仁和尉迟宝林牵着马跟在后面,本来还想弄个爬犁,可是骆驼体力珍贵,还要驮更加重要的物资,便只好一路步行,顶多骑会骆驼歇歇脚。/p
“兄弟,等回到长安,哥哥给你置办栋宅子,不敢说多大,但是也算个容身之地,提前说好,你可不许再推辞,张老到了长安也是人生地不熟,刚好兄弟你和阿错两个恓惶的,到时候把张老接过去搭伙儿过日子得了,你说呢,张老?”/p
尉迟宝林从上路后就念叨着给胡怀仁在长安或者渭阳置办宅子,不过胡怀仁一直没有松口,因为无论是长安城还是三辅重地渭阳城都是寸土寸金,这份人情有些大。/p
还待推辞,便被神出鬼没的尉迟敬德从背后踹了两脚,这才明白,原来是这老杀才的意思,就说嘛,他尉迟宝林就算藏了私房钱又能有多少?家里有妻有室的,常年又在外征战,再说老家伙也正值壮年,还轮不到他为尉迟家出面做人情。/p
没办法,这年头混的被一侯爵揣着屁股硬塞东西,估计自己是独一份,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于是便拉着胡错赶忙起身行礼道谢。/p
尉迟一家在李二手中一直荣宠不减,和老尉迟的『性』情是有关系的,这老家伙看似粗豪,可是百战沙场的开国功勋有蠢人吗?不说心思都深不见底也差不了多少!/p
历史上此人也是武力值爆表,并且智慧和眼界奇高,只是和那三板斧的程咬金一样,长着一副忽悠世人的相貌而已。/p
加上这老杀才虽然凶横,可是除了有些功利『性』质外,整体来说对自己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善意,所以,胡怀仁并不排斥。/p
至于老人张重九的安排,估『摸』着也是老杀才的意思,看起与张重九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估『摸』着早有『奸』情,那些流于朝野之外的能人异士,李世民的天策府向来都是来者不拒,而且很自然的贯彻给他的下属,可以称之为求贤若渴虚怀若谷,也可以称之为野心。/p
见胡错对这件事倒是并没有什么排斥,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他其实对老头子讲过和稷下学宫的恩怨有过考虑,最终还是决定置之不理,原因是利大于弊。/p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快要成精的老家伙,对于人情世故的把握也好,对于这个世界的本土认知也好,都是自己所欠缺的,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得出,老人是真的非常喜欢胡错,作为先生来说,绝对是顶好的了,作为长辈来说,胡错也需要一个角『色』来代替羊皮裘老头。/p
有斥候从前方传来讯息,十里外有一处绿洲,队伍需要在哪里补充水源,歇息一晚。/p
一个时辰后,胡怀仁终于可以放开洗把脸了,至于洗澡是不可能的,说是绿洲,其实不过是两汪不大的泉眼,水质甘甜清冽,周围可以发现人或者动物的脚印,当然也有尸骨,不过,这些都已经司空见惯,沙漠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一路上陷进沙窝里,被毒虫咬等莫名其妙死亡的人数已经不下十人。/p
军队的那一套安营扎寨在这里也不适用,便只能和往常一样找了个避风的沙坡安顿下来将就一晚,胡怀仁和尉迟宝林仔细的检查了附近的沙子,没有发现流沙和毒虫,两人便靠着骆驼休息了,夜间有执岗的斥候,倒是不必过于担心。/p
“睡吧,这是沿途第一个绿洲,剩下的两个间隔都不太远,三五天的样子,然后,咱们就到玉门关了。”/p
尉迟宝林嘟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胡怀仁早已经入睡,胡错裹着皮袄缩在两人中间也睡得香甜,他瞅了眼漫天星斗,用大敞子将两人的脑袋遮盖起来,避免晚间口鼻吸进太多沙子,然后自己也缩进去,两个大头一个小头。/p
尉迟敬德夜晚巡视的时候拿来了一顶简单的帐篷,老人张重九睡眠很轻,睁开眼,便看到尉迟敬德命人撑开帐篷,遮在老人和三个年轻人头顶,然后对老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p
张重九长舒口气,抬首入世,是山上那些人所厌恶的,他们追求的东西早在数十年前已经变了,变得虚无缥缈,人不人鬼不鬼,数十年的钻研『摸』索,他走了太多的路,看了太多的人,终了,倒是心里的那尊神像崩塌了。/p
那些老家伙说他神道崩殂,终生再无仙缘,可是很早他便想清楚了,与其争那虚无缥缈的一线长生,倒不如踏踏实实的过好一辈子。/p
心安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老人唇角微翘,沉沉的睡了下去。/p
清晨,胡怀仁被驴子『舔』的实在受不了,便悄然起身,已经有士兵开始汲水喂养牲口,胡怀仁从雪橇架子上舀了大半碗豆子,盛着递到驴子嘴边,时间久了也就晓得,这养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