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到的,吕布帮我做到?/p
这话什么意思?陆离骤然警惕起来,却猛然觉得肩头剧痛——吕布狠狠地收拢了按在陆离肩上的手掌,光是用人力而非星力,就几乎把陆离的胳膊直接掰下来。陆离头冒冷汗,却就是没有叫出声。/p
吕布扫视着城上那一排悚然的兵丁,把嘴凑到陆离耳边低语:“陆离将军,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收服这些西凉兵的,但我吕布素来听说西凉兵虎狼成性,反复无常,唯强者是尊。长安城里的居民,在韩遂叛变时也纷纷从贼,没有一个为朝廷拿起武器、反抗韩遂的。你说,这些败类能留吗?”/p
陆离一边忍着肩膀上几乎要炸开的痛楚,一边心想这样的败类当然不能留,虎狼成性反复无常,那不就和你吕布一样该死。/p
当然,如果是说了这话,陆离肩上的剧痛是会消失,但城上无数士兵却会被抹除掉,对陆离而言,那有何尝不是肩负了千万倍的痛苦?/p
毕竟吕布现在在说的可不是杀一两个叛军头目以儆效尤,他说的是杀降和屠城!/p
忍着肩膀被摁住的疼痛,陆离仍然露出一副笑脸:“吕将军,韩遂率领几万大军进城,城中居民迫于压力,不敢反抗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城中人哪来的武器呢?与其用血肉之躯身膏斧钺,不如留着一条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对吧?”/p
陆离说尽了漂亮话,就是为了让吕布放过城中百姓。而且,似乎也奏效了。/p
吕布松开了捏住陆离肩膀的手,这才让陆离松下一口气来。然而吕布接下来的话又叫陆离提心吊胆了。/p
吕布放声问道:“我可没见到城中百姓有谁箪食壶浆站在街上。这也罢了,韩遂的叛军呢?如果不杀,以后还会有人效仿韩遂,以为可以像韩遂一样假装投降董太师,私底下再生二心。不是吗?”/p
陆离手里捏了把汗,真不知道吕布是心大还是故意,两人现在可是站在吊桥上啊!身边,就是空手出城献降的西凉军;面前,也是随时可以收起吊桥,与吕布再度为敌的西凉军。/p
且不说在这一群西凉军的环绕中议论怎么弄死他们是不是找死,就算吕布看轻西凉军众两手空空难敌他的武勇,也不该这样刺激其心!/p
陆离几乎能从那些西凉士兵的眼中,看出一股阴郁的愤恨。那是被蔑视和背叛的愤恨,而且灵陆离难受且恐慌的是:这些愤恨都是针对他陆离的。/p
是我让他们投降……陆离突然意识到。/p
所以我必须为他们的生命负起责任。即使,他们已经把我当做了和马超一样,又一个背弃他们的人。/p
在这时节,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哲学命题突然钻进了陆离的脑海:想要让一群恶棍放下屠刀,有什么办法呢?/p
第一种方法非常简单:就像吕布说的,全部杀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p
然而如果这么做了,陆离不知道自己和自己想消灭的恶棍有什么区别。/p
第二种方法则要复杂很多,那不仅要靠一瞬间的感化,还要有经年累月的洗涤,以严格戒律促使他们改变,以美好的希望促使他们改变……即使如此,最终或许也只能让他们丢下屠刀,不见得能真正根除一群刀头舔血之人心中的恶念。/p
何必为难自己?陆离不禁想到,这个荒谬世界的一切原本就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自己要在这群素不相识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和时间?更何况,世间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p
“但我偏要勉强。”陆离干笑一声。/p
“你在说什么?”吕布当然不知道陆离嘴里平白无故冒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梗。/p
陆离昂首直视吕布的目光:“我是说,这一城军民,无论是长安的居民,还是西凉的兵卒,我都要保下来。”/p
这一瞬间,吕布感到自己竟然被陆离这样一个小将给震慑了。不止是因为从来就没有一个陆离这般身份的人敢对他吕布出言相抗,更因为陆离所说的话,让吕布觉得……/p
很有道理。/p
吕布当然不知道,这是陆离的星术特质“万众一心”所导致的后果,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听了陆离这家伙的三言两语,就开始心生善念——善念都是软弱的。/p
吕布眯起眼睛,似乎要把目光戳进陆离的眼珠子里,但他终究放弃了这个动作,也放弃了杀尽西凉降兵、屠光长安全城的恶念。/p
“那就这样吧。陆离,你保下了这一城人的性命。”吕布俯下身,拔出佩刀,一刀抹过这匹已经残废的坐骑的脖子,结束了它的痛苦。/p
“只是陆离,你要记住一点。”一个雄浑的声音从陆离吕布两人的背后响起。陆离和吕布纷纷皱着眉回头,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刻抢镜登场。/p
如铁壁般立定的凉并联军纷纷让开,军阵中心出现了一条大道,那个男人骑着活体火焰一般的赤兔马,踏上了长安城的吊桥。/p
董卓!/p
这个家伙怎么会来到这儿?陆离和吕布惊讶之余,还好记得下拜。/p
“恭迎董太师!”吕布扬声道,凉并众军纷纷跪拜,连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西凉叛军也赶紧屈膝。/p
陆离清了清嗓子,明智地没有抬头仰视:“董太师说要我记住一点,敢问有何教诲?”/p
董卓下马,拍了拍赤兔的烈焰鬃毛,轻声说:“仁慈与软弱,只有一线之隔。”/p
随后,他扫视过向他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