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五年八月十五日,一片废墟的阿列伊斯克镇中心,一队装甲车卷尘而来,戛然而止。
烟尘稍散,各车接连放下尾舱门,居中那部顶上插着三根高大天线的八轮装甲车里,率先走出一位脸颊消瘦、中等身材、头戴缀羽硬筒帽、肩披盘龙流苏穗章的中年男子,右手焦黄的指尖当中,还夹着根烧到半的金哈德门牌过滤嘴香烟,烟气袅袅,一丝丝笼过他那充溢了征服者快感的凹陷脸庞。
一位身材高大、黝黑健壮的将军跨过满地的弹片来到他身旁,指着近前一处残垣断壁,怅然道:“司令长官,这里就是我的司令部……的地面部分。”
被称为司令长官的男子,正是鼎鼎大名的帝国陆军元帅、宁北侯梁天河。
“萧斌,你没有让我失望,我要谢谢你。”
梁天河长吐一口烟气,弹掉手中的烟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镶白金流苏纹的铜底扁烟盒,摁开,递到原装甲第5军军长、驻阿列伊斯克前进部队司令官萧斌中将面前。
萧斌低头捡起两根,下意识地恭维道:“归根结底还是司令长官运筹帷幄……”
梁天河“啪”一声关起烟盒,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是大本营,是女皇陛下,在那里运筹帷幄,定戎机于万里之外,我呢,不过是个执行者,跟你没有本质区别。”
见萧斌眼神游移,显然不解其意,梁天河拍拍后脑勺,微笑摇头:“随兴而感,不要放在心上——萧斌,你这头功,我给你请定了,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萧斌听罢,嘴角微微抽动。电击般地挺直了胸膛,一字一句念诵道:“只要还能在司令长官麾下尽犬马之劳,萧某别无他求。”
梁天河笑着拍拍他肩膀:“不错,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但归根结底,你是一名帝国军人,是皇帝陛下的军官。记住,今后,无论你的长官是谁。都要拿出跟这次一样的干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好不好?”
萧斌马靴一并,干脆应道:“谨遵长官训示!”
梁天河知道他的禀性,素来念旧记恩,就算自己这么说了,能“谨遵”到什么地步,也是渺然未知,便由他去了。
“恩。对了,前进部队的损失统计出来了吗?”
“是,已经统计完毕。”
萧斌一面答应着,匆忙解开腰间披挂的牛皮图囊,翻找出一份文件,双手捧念道:“自七月二十五日,敌乌拉尔方面军大举反攻始,至八月九日,阿列伊斯克解围为止,凡十八日内。包括八月三日前尚隶属前进部队的装甲13、第16旅,及骑兵第8、第15旅上报的损失数字,前进部队人员损失总数为一万七千七百六十二名,其中阵亡和伤病死四千一百二十九名。伤病入院一万一千九百五十六名,失踪一千六百七十七名……”
梁天河背手一叹,开步漫走,萧斌及众随从紧跟亦趋。
“牺牲巨大啊……所有人都应该记住,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陆凯平。告诉萧斌,你们这七天来,取得了多大的战果。”
第二装甲集团军司令官陆凯平上将闻令前进一步,侧步转向萧斌,面带钦佩之情:“是——萧司令官,正因为前进部队钉子般地扎在敌阵当中,将三十万以上敌军牢牢地吸附在阿列伊斯克周围,集结于鲁布佐夫斯克周围的突击部队才得以有暇添补兵力、重整阵容,按计划准时于八月七日发动全面反攻,其中左翼突击部队三天内迂回绕进两百多公里,一举截断由阿列伊斯克通往巴尔瑙尔的敌主要铁路交通线……”
“至八月十一日,我二十万大军挟七百部战车分进合击,将敌四个军,计九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合围于阿列伊斯克以北、夹在阿列伊河与鄂毕河之间的三角地带内。全军于八月十三日发动总攻击,将敌分割为三段,随后集中装甲机动兵力,予以各个击破,敌军在我战车群密集冲击下纷纷成建制投降,战至今晨,基本结束战斗,初步统计,光俘虏就抓了足足十二万人!”
“塞城西面的敌人也被我后续增援部队击退了,”方面军参谋长严沧龙上将也笑眯眯地凑了上来,一把握住萧斌的手,“你们成功地从正面吸引住了敌人的注意力,促使他们将仅有的装甲机动兵力投入到缺乏铁路、完全依赖河道水运补给的塞城西面战场,我军得以沿河道要地层层防御,终于把他们宝贵的装甲部队消耗殆尽。就在五天前,补充了装甲兵力和水上兵力的额尔齐斯集团也紧跟着发动全面反攻,到今天早上,我们已经沿着额尔齐斯河连续反推进了两百多公里,直逼敌作战基地巴甫洛达尔。我看啊,过不了几天,巴甫洛达尔就会跟巴尔瑙尔一起,轻松落入我军手中。这其中,你们前进部队的功劳,第一,绝对是第一!”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在昨天,克城的守军不战而逃,北方军的克武集团与18集军不费一枪一弹进驻此交通要地,我们跟北方军的万里大会师,指日可待了,大家……”梁天河话没说完,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直咳得他捂嘴弯腰,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团。
众人顿时手忙脚乱,扶的扶,抚背的抚背,找水的找水,递手帕的递手帕,直过了两三分钟,梁天河才稍稍缓过劲来,只见他面色铁青,摊开的手掌中,竟沾着浓浓一团血迹!
众人一看,马上慌了神,七嘴八舌叫唤起医生来。
“别慌,死不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梁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