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里吧。”
千桦单手托起玩腻的元帅帽,甩给身后随扈侍卫的梁根生。
“战局大致就是这样了,诸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现在就可以问这两位处长——谁还有问题?”
长长的椭圆会议桌两侧,决定着千百万人命运的重臣大员们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偌大的会议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很好——苏蒙新,你可以坐下了。”
虽然没有人吭声,千桦却能敏锐地嗅到,这看似平静的气氛中,暗暗涌动着包括恐惧、忐忑、踌躇、猜疑在内的种种负面情绪。
纤指扶桌,朱唇轻启,语调温雅婉转,看似朴实的字句中却隐含着不可违抗的王者威严。
“综上所述,战局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朕也不想瞎折腾,可有人就是爱折腾,非逼朕出手不可。现在好了,朕亲掌军令大权,以后大会小会,开个没完,朕长了几个脑袋啊,我算看明白了,这些瞎折腾的家伙,不就是想累死朕嘛!可怜他们机关算尽,朕虽然没多长脑袋,却有诸位忠良贤臣尽心帮衬着,朕不怕,要累,也得先累你们,对不对?”
“皇上明辨是非,决断毅然,去小人而亲贤良,铲奸患而定人心,臣等感佩万分,必全心全力听命辅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身兼外交大臣及外务委员会委员长的总理大臣杨正金带头表忠道。
“臣等与杨总理心意一致。”内政大臣兼内政委员会委员长张志高立即跟进。
军部与文官的精神领袖各一开口,众皆纷纷附和,代表海军的严复也不敢稍落人后,唰拉一下起身挺立,打着百分之二百的官腔唱叫道:“帝国海军众将兵,誓为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众卿如此体谅,朕甚感欣慰,惟愿上下一心,共济国运。开我巍巍中华之万世霸业!”
“吾皇英明,帝国万岁!”
口号喊完了,大家都心满意足——千桦收到了她想要的效果,而众人也确认了自身的安全。
嘴上叫的不一定是心里想的。但气氛已经做足了,在这种热血尽忠的大气氛下,为了与“瞎折腾的家伙”划清界限,众人不但要留神自身的清白,还会主动去监督他人。以挖出身边“折腾分子”的方式向“不爱折腾、亲手镇压了折腾分子”的女皇陛下表忠表功。
而女皇陛下既然已经声明,尽心帮衬她的,为她累死累活的,就是忠良贤臣,自动跟折腾分子划清界限,自然不应该被牵连清算——在座当中有谁没跟刘百良一党有过这样那样的公私关系?闪电般的政变之后,不明真相的众臣最迫切需要的,正是这种看似空口保证的安全承诺。
最重要的是,臣僚是否尽心,是由女皇陛下一人来主观评断的。实际上,这意味着承宪元年以来的五元老摄政制度,随着刘百良一党的崩溃而瓦解。
在座的所有人迟早都会明白,从今天开始,她,承宪帝刘千桦,已经掌握了与其父开宏帝刘云不相上下、甚至在某些方面远远超出的个人独裁权!
这个歪曲的世界,将在自己手中,迎来最华丽的变革。
从踏入这间会议室的那一刻起,千桦心中就不断回转起这句看似矫情的豪语。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掌握帝国最高权力的快感,然而,对她而言。这仅仅是漫长征途上的小小奖励,重要的,不是这一时,真正有意义的东西,还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
不经营好现在,恐怕连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容易吧?
嘴角泛起自嘲与得意交相击起的层层涟漪。慢慢褪下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千桦特意朝仍旧肃立如电线杆的严复点点了头:“严爱卿请坐——刚才有感而发,主要还是希望诸位能排除顾虑,专注于本职,不要想太多啦,知道诸位都很忙,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现在转入正题——”
“朕从今天起正式接手战时最高统帅权,凡与统帅权相关事宜,朕有临机决断权,朕的话就是军令,但,这不是说,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前的大会小会,需要开的时候还得开。开会的时候,还请众卿畅所欲言,尽管辩论,但要言之有物,言之有据,不要放空炮,搞意气之争,浪费大家的时间。”
说到这里,千桦瞥了一眼杨正金,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跟对面的张志高打着对眼,心中不禁莞尔。
“今天,是朕第一次亲身行使统帅权,方方面面,都要先打理一遍,头绪繁多,难免有所疏漏,还望众卿尽心辅佐才是——现在开始第一项,军令。”
自谦到此为止,展现能力的时候到了。
“苏三岭的报告大家都听了,朕以为,当前最紧要的战场有三处:一是额尔齐斯河与鄂毕河之间,以塞城和阿城为轴心;二是叶尼塞河畔的克城周围;三是贝加尔湖畔的伊城。其中又以河间战场形势最为危急,最需要后方大力支援,众卿以为如何?”
杨正金顺势接道:“皇上看得很准,臣深以为是,河间之战,关乎对俄战线全局,现在是敌强我弱,敌攻我守,正须全力驰援,臣以为,可组建一个临时委员会,配齐相关人员,赋予优先事权,专门统筹对河间战场的支援。牵头的人嘛……就让江闻涛来干吧,归根结底,也都是运输的问题,由交通大臣负责方便一些,不知皇上……”
“这个主意好,江闻涛,你意下如何?”
顶着一头鸟窝状乱发的江闻涛扶了扶鼻梁上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