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永定门外官街西侧的科技部主楼三层,俯瞰苍翠松柏拱卫的六车道官街大路,总研厅副厅长办公室的宽幕落地窗前,一张猪头脸上架着不成比例的金丝小眼镜,腆着脂肪严重过剩胆固醇绝对超标的大肚子,四十二岁的潘绍安副厅长正背手眯眼,一脸便秘状。
刚刚接到了女皇陛下亲自打来的电话,受宠若惊的潘绍安还没来得及略表感恩之情,就被真正“圣上口谕”交代下来的那件麻烦事给憋闷住了。
明天一早,要给那两个毛还没长齐的皇亲国戚上课,内容竟是那些本时空尚未被“发现”,只被极少数未来人集团成员所掌握,假以时日必将颠覆世界格局的绝密知识!
为什么?
凭什么?
问号尚未从脑海中消散,答案尚在意识的尽头,办公室的厚橡木门被什么人叩响了。
“进来。”
潘绍安开口的同时,机警地回转身来,将桌上一叠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文件囫囵塞进了抽屉里。
“好久没见啦,胖子。”
门前这个身材魁梧,肌肉鼓胀,脸部仿佛是用金属零件拼接而成的男人,正是与潘绍安同属未来人集团中的“新进六人组”,现任总参谋部情报处特勤科主任兼大本营侍从武官的武海松上校。
潘绍安松了口气,摇摇头,耸肩一笑:“是你啊,今天刮的什么风啊?”
武海松故意一板脸:“怎么?不欢迎?”
“岂敢,岂敢,被你这个特务头子盯上了,说不定哪天就得人间蒸发了——”
“哪里哪里,我要敢让你人间蒸发,某人先得把我弄得生不如死啊。”
说笑间,武海松毫不费力地单手拖过墙侧一张沉重的橡木椅,一屁股坐在潘绍安的办公桌正前。
“这会来,也没什么正事。潘国臣给你打电话了吧?”
潘绍安边落座边点头:“打了,说是请我们几个聚聚,问他有什么好事,又不肯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我知道。”武海松非恶意地淫笑。
“你知道?说说看?”
“我的情报不是免费的。”
潘绍安探起右手食指往上推了推眼镜,一脸鄙视:“好你个武海松,被你那财迷老婆调教坏了吧,生意都做到兄弟头上了——说吧。想要换什么?”
武海松相应地堆起半脸的无耻:“反正是过时无用的情报,我也不好狮子大开口……这里说话不方便,也差不多该过去了,上我的车,路上聊,怎么样?”
潘绍安向窗外歪歪头:“你先下去取车,我一会儿就下去。”
没过多久,一部外形流畅的战前最新款白色“雪豹”轿车缓缓驶出科技部大院正门,先沿靠西的南行道开到官街与新城第一快速环行道(简称新快环)交汇的开宏大转盘——得名于转盘中央那座树立在五十六公尺高的花岗岩基座上、纯高十九点零五公尺的本朝太祖武皇帝铜像,等了两分钟红灯。再绕过转盘转回官街北行道,阅兵般地从夹着官街的国会与政府各部委大厦间飞掠而过,自永定门东侧城墙上开辟的巨大拱门驶入旧城。
汽车刚刚钻出门洞的阴影,副座上的潘绍安掏出怀表一瞥,摇头笑道:“还有点时间,等到了那里,你的情报可就分文不值了。”
武海微笑点头,左手把住方向盘,右手点了点潘绍安面前的内嵌式储物盒:“那我就不客气了,东西都在里面。劳烦了。”
“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个二个都神神叨叨的……”
嘟嚷着无意义的抱怨,潘绍安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东西——却是几份盖着“帝国公证京师直区北京市公证处”红印的股权转让书。
“这是什么?”
“我跟雨湘的一点小意思。”
潘绍安捻着文件略一浏览。只见又是“天海机械”,又是“安宇重工”,什么“东一制造”,什么“达明电气”,股份转予人一栏填的正是自己的名字,转让的份额还不少。从百分之八到十五不等,授予人一栏填的名字各不相同,却也不是太陌生。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红灯,刹车,引擎嗡嗡低鸣,武海松趁隙摸出一个黄铜雕花的烟盒,弹开,单手递到潘绍安胸前。
“听说总研厅最近在招标一批项目?”
潘绍安挑起一根过滤嘴上带三根金边的金麒麟,武海松立即麻利地收起烟盒,变魔术般地反手摸出只闪亮的浮雕白金壳火机,供上。
“招标?都是给军需部跑腿而已。”
“军需部?那种临时召集的架子机关离开了其他部门什么也做不了。怎么样,透点风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今后可都是我们的公司了。”
武海松显然在“我们”这个词上下足了功夫,那夸张的拉长与加重,俨然新婚夫妇的火热调情。
“只是我们而已?”
潘绍安似乎还想确认些什么。
“我猜你不会想知道更多。”
红灯灭,绿灯亮,武海松一脚踩下油门。
入夜,霓虹灿烂的崇文门大街,街东总部胡同口最醒目的大洋楼配中式琉璃飞檐顶的万安大饭店,三楼春华阁包厢中,六名三四十岁年纪的体面男女正围坐一张摆满酒菜的圆桌,交杯换盏,喜气洋洋。
“祝贺我们当中最后的光棍,小潘同志,即将成为女皇陛下后宫之长……的男人!”
被武海松如此揶揄的潘国臣并无一丝恼怒之情,反倒摸着脑袋笑得更傻了,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