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仁亲王环视阴暗船舱中的寥寥数人,声音低沉沙哑:“那么,诸位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真锅文武忽然双手扶地,额头贴上潮湿的木头地板:“亲王殿下,清国还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把清国军队带进日本,等于是引狼入室哪!”
不待炽仁亲王发话,冈泽即厉声训斥道:“胡说八道,清国不过是嫉妒我国在朝鲜的利益而向我开战,并无灭亡日本之意,只要承认了清国对朝鲜的控制,再适当开放市场,清国必然满意。现俄军登陆北海道,掠杀我国皇民,若如你所说,投奔俄国,则俄国人必使我等为傀儡,进而侵犯本州,直至全日本,则我等必为皇国罪人,永世背负骂名!”
炽仁亲王微微点头:“冈泽将军所言即为本亲王之意,本王身付解救天皇、确保国体之重任,必以打倒大山、西乡之流叛乱逆贼为目标,其他枝节细小不必多加思虑。按当前形势,的确应以向清国求助为上策,那么,就这样决定吧。”
除了真锅大佐外,其他人均高喊:“殿下英明。”
冈泽起身爬上甲板,对众水手道:“奉亲王殿下之令,扬帆转舵,立即开往上海。”
船主介川海魁点头哈腰地走过来:“将军,上海可是敌国的地方啊。”
冈泽白了他一眼:“什么敌国,马上要变成盟国了,亲王殿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介川连忙跪下谢罪:“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冈泽道:“起来吧——对了,还有没有水,亲王殿下渴了呢。”
介川应道:“将军,水舱里还有些,只是有点发臭,不敢奉给殿下饮用。”
冈泽摆摆手:“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叫人烧开了送过来。”
“将军请恕罪,小人开船慌忙,并未带任何炊具,只有几个水袋,怕是要委屈殿下了。”
冈泽从鼻子里重重地出了口气:“算了,生水也罢,总比没有好。”
“船老大!右前方有几艘大轮船!”一名水手在船头叫道。
“什么!轮船?”冈泽又惊又怕,慌忙跑到船头,顺着水手所指望去,果然见到好几艘轮船,排成三列纵队行进,其中似乎有军舰。
“清军的战舰和运输船队。”背后传来桦山的声音。
冈泽回头道:“你说,他们会开向哪里?”
“应该是冲绳,他们提前接收战利品来了。”桦山说。
“有一艘船向我们开来了!”介川惊叫道。
桦山举手遮阳,凝视着海天上的船影,脸上露出了笑容:“确定了,红底金龙旗,正说要往清国去呢,就遇到了清国的船队,真是天照大神保佑,令我等少受苦难,讨逆之事必成!”
炽仁亲王此时也登上了甲板,得知前方有清国船队后,兴奋地直拍桅杆:“快,升起信号旗,请求援助!”
桦山差点笑出声来:“殿下,这不是军舰,只是一艘破渔船。”
炽仁“哦”了一声,又道:“那就升白旗,总之一定要让他们注意到我们。”
桦山指指正劈波斩浪而来的那艘清军巡洋舰对尊敬的亲王殿下道:“他们已经来了。”
※※※
1894年的日历翻到了10月1日,这是个普通的日子。对于大清帝国的某些高官们来说,这一天似乎也将在没完没了的忙碌中结束,特别是可怜的内阁总理次官文易,截止当日凌晨六点,他已经创造了72小时内仅有9小时又50分钟在非工作状态的个人新纪录,现在,他一个人趴在书房堆满文件的工作案上睡着了。同一时刻里,四十岁的帝国总参谋长刘云中将正从温暖的被窝中轻轻钻出,吻了吻熟睡中的年轻妻子,穿好衣服,在走向盥洗室的路上敲响了仆人的房门,开始为这天的工作进行必要的准备。也正在这个时刻,三十岁的帝国预备军新任司令官钟夏火少将一个人在官邸的院子里升起了一面让家人糊涂的旗:血红的底子,四颗黄色小五角星围着一颗大五角星。还是在这个时刻,上海新巴黎饭店的包厢中,一群身着大清帝国乳白色海军军服的日本人正围着一张餐桌狼吞虎咽,他们只有半个小时去完成这顿极度丰盛的早餐,然后他们将渡过长江,登上开往京师的专列,前往觐见大清光绪皇帝和帝国重臣们,用最动听而委婉的词句倾诉他们的委屈和梦想。
三天后,上述的这些人都有了暂时的结局:文易住进了医院;刘云得知妻子又怀孕了;钟夏火被刘云狠狠批了一顿;那群日本人见到了光绪皇帝,见到了总理大臣翁同和,也见到了总参谋长刘云。
一个秘密条约上签了四个人的名字:大日本帝国大本营幕僚长有栖川亲王炽仁,大日本帝国陆军大臣冈泽精,大清帝国总理大臣、公爵翁同和,大清帝国总参谋长、候爵刘云。
条约要点有三:第一,大清帝国不承认日本叛乱军人通过政变成立的军部临时政府;第二,大清帝国支持以有栖川炽仁亲王为首的临时流亡政府,并向其提供包括武力在内的各种援助;第三,大清帝国认为有必要采取一切手段维持日本皇室的正统性与政府的合法性,临时流亡政府同意大清帝国武装力量为实现上述目标而自由进出日本领土领海。
很快,这个条约在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