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法源寺前街,一座与不远处的红墙绿瓦、山门佛塔相映成趣的西洋小楼里,身着睡袍的武海松全身陷在沙发里,嘴上叼着一支当今国内稀有的古巴哈瓦那雪茄,正惬意地享受夫人杨雨湘的肩部按摩。
“哎哟,轻点……再往下点……对,就这,再用力点……”
沙发前面的餐桌旁,制服笔挺的潘国臣正捧着咖啡杯发呆,西服下填满了肥肉的潘绍安还在狼吞虎咽,只有方天华斜眼瞥了瞥这对一大早就在那里秀恩爱的奸夫淫妇,拨弄着刀叉冷笑道:“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你们两个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人缺胳膊少腿,更没有把这条街炸成平地,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奇迹啊。”
杨雨湘当即回以颜色:“哟,方天华,吃醋了啊——没关系,老娘很放得开的,你随时有机会。”
武海松眯起半边眼,瞪一下杨雨湘:“你放得开,我放不开!”
又瞥一眼方天华:“方天华,老子陪着你的女皇陛下在外边奔波了大半个月,累得骨头都松了,让老婆按按怎么了?昨晚上你老婆没把你伺候好?”
方天华毫不客气,反唇相讥:“嘿,好大的胆子,什么叫‘你的女皇陛下’?武海松,你小子不是挺结实的么,怎么,当了半个月跟班,就累趴下了?”
武海松嗤鼻道:“我不像某些人,就只会猫在京城里,跟一帮道貌岸然的官僚政客喝酒品茶、夸夸其谈——老子这一趟,白天黑夜里基本没合过眼,又要当保镖,又要做演员,必要时还得装孙子,整日里灰头土脸、胆战心惊,打仗都没那么累!”
方天华笑道:“打仗?有本事你学梁根生,人家这回又去敌后跳飞艇了。你呢?十年来打过一场像样的仗吗?”
武海松一皱眉:“你这混官场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都别吵了,有吵架的功夫,不如为梁根生祈个福吧。这家伙刚刚失恋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毫无劝架诚意的杨雨湘,倒是一脸的八卦。
“那个女飞行员?小梁怎么搞的,这种事情都搞不掂,太丢我们未来人的脸了!”
武海松反应倒挺快。
杨雨湘不屑道:“未来人怎么了?个个都像你啊?我看小梁还是不错的。就是脑子一根筋,碰到问题不容易转过弯来,他又不喜欢找人商量,什么东西都憋在肚子里……”
武海松别有深意地眯起眼:“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那个女飞行员,我见过,所罗门海战的时候,我跟她在同一条船上……”
结束了发呆的潘国臣,终于开了口,却欲言又止。
“怎么样,是个大美人吧?”杨雨湘的八卦之魂显然已经开始燃烧。
潘国臣无意识地挠挠后脑勺:“怎么说呢。算不上美女,但是她身上那种说不上是什么的气质,却是别的女人身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也许仅仅是故意戏弄,杨雨湘掩面笑道:“看来这位女飞行员,不光迷住了我们小梁,连小潘也动了心,不得了啊,我要不要马上进宫。去跟女官长大人打小报告呢?”
“随便你,我身正不怕影子邪。”潘国臣故作无所谓,却更显虚张声势。
杨雨湘眨眨眼:“嘿嘿,只怕是无风不起浪啊……”
潘国臣叹口气。换了副认真的面孔:“那位蔡小姐在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就不要再拿她来开玩笑了。”
杨雨湘愣了一下:“小梁知道吗?”
潘国臣摇头:“他还不知道。”
“真是个笨蛋。”杨雨湘愤愤道。
“三个笨蛋。”方天华微笑得不是很恶意。
餐桌另一头,终于放下刀叉的潘绍安,一手攥着餐巾抹嘴,一手拍拍肚皮:“都别扯蛋了。我吃饱了,可以开始了吗?”
武海松眯眼反问:“开始?开始什么?谁告诉你今天要开会了?”
潘绍安长舒一口气,腆起肚子,脸上不傻不天真。
“你不是要跟我们报告,这次陪女皇陛下出游的心得吗?”
武海松“咔嚓咔嚓”地扭了几下脖子,懒洋洋地坐起身来。
“死胖子,你不说出来会死吗?还有,谁要跟你报告来着?”
潘绍安笑起来脸上还带酒窝。
“又不是你内裤下面的玩意,为什么不能说出来?不过就算你藏着掖着,我用屁股也想得出来,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女皇陛下不想陪德国玩了,威廉老儿可以去吃屎了。”
“威廉老儿除了吃屎还有很多选择。”武海松一本正经道。
“有选择,但是不多。”方天华伸出三根指头,“一是跟协约国集团讲和,二是先跟俄国单独讲和、然后在西线以打促和,三是不管怎样都要打到底、打到亡国。”
“本来有第四个选择——让几百万威廉老儿眼中的‘黄猴子’到西线填战壕。”潘绍安并无恶意地竖起中指。
“把派遣欧罗巴远征军的希望寄托在俄国革命之上,本来就是军部急进派的一厢情愿而已,且不说穿越整个欧亚大陆的铁路运输困难重重——任何俄国执政当局,都不会接受敌国军队自由过境、交通命脉被敌国控制的亡国条件。中德两军想要在东欧会师,只能是灭掉整个俄国,然而在海峡战役之后,实现这种企图的可能性已经变得越来越渺茫。”
方天华说着,又数出三根指头:“俄国的未来也有三种可能:一是俄国统治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