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与被算计。
这是不同势力之间勾心斗角的常态。
赵佗以为躲在幕后操纵梅涓、无诸,就能高枕无忧,却不想被李原一记无影重拳,打得他差一点趴在地上起不来。
而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赵佗不得不舍弃了梅涓这个挡在前面的小弟,至于无诸,则因为这家伙躲在闽东山区里面不出来,赵佗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三越之中。
实力最强的无疑是赵佗,而最弱的则是梅涓。
至于无诸,则远处在更东南方的闽越一带,由于武夷山、仙霞山层林叠嶂,通行不易,相对来说倒是处于安稳的状态。当然,这种安稳反过来理解的话,一旦无诸的叠岭防线被攻破,那他就只能泛舟出海,自寻海岛过活去了。到时候,说不定,秦军还需要跨海去追杀这位越国的余孽。
五岭之上,秦军黑色旌旗迎着南风飘扬。
在经过了连续的小规模战斗之后,彭越军终于占领南壄。挟胜利之势,秦军先锋扈辄率军继续南进,试图一举拿下南越国的东部军事重镇龙川,不过,龙川显然不是那么好拿下的,坐落在邬水畔的这座石城地势高耸,易守难攻,守卫在此的南越军大将窦广德又是老成持重之人,扈辄试探性的进攻一番后,即退回了南壄稳固已占领的地方。
占据南壄之后,秦军在此建立了新的补给地点,彭越军、冯宣军也合兵一处。开始扫荡五岭,两支秦军以雷霆扫穴之势。将梅越人打得苦不堪言,一座座祖先留下的村子被焚毁,家园被劫夺,梅越人望着冲天的火光,一个个痛哭失声。
但这一切又怪谁来。
如果不是他们对秦国进行挑衅,如果不是梅涓的野心太大。也许他们也能和其他的番族人一样,自顾自的过着原始自给自足的生活。
梅涓众叛亲离。
在一个又一个的部落离开之后,他的直接指挥的部队,就只剩下千余人不到,这一千将卒个个士气低落,军无斗志,与当初出兵渡江北上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躲在五岭深处的莲花山中,梅涓余部一个个惶惶如惊之鸟。
先是目睹了西瓯人被秦军杀得血流成河。现在五岭老巢失去之后,梅越人也面临着家破人亡的窘境。
“这冬天就要到了,坝子又都被秦人一把火烧了,我们不知能投到哪里去?”一名身上缠着布条的梅越族士兵哼哼道。
南方的冬天,其实并不比北方日子好过,那种阴冷到骨子里的寒冷,对于一个受伤的人来说,就是致命的威胁。
“梅侯不是已经和南越国的吕相联系上了吗?我们要到南海郡去了?”
“赵佗。那个无良无德没有信誉的南贼,他的话能听吗?说是帮助我们守南壄城,在秦人杀来时,南越人在哪里。我们一到南海,就会被他给吃掉。”
“要是南海郡不能去,不是还有闽越王无诸答应收留我们吗?要是逃到了那里,有千里大山阻挡着,秦人一时半会也去不了。”又有一名梅越族士兵幻想道。
听着部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作为首领的梅涓一阵阵心烦。不知从何时起,一桩桩一件件不顺心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降临到梅越人的头上,曾经是百越部落中最为骁勇善战的梅越部落,如今已是穷途末路。
“梅侯,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梅越部落就完了。”好半天,在梅涓的旁边,一位白发苍苍的梅越部落长老颤颤微微的站起,谏道。
“以梅长老的意见,当如何?”梅涓沉着脸,道。
“老夫以为,如今新秦势大,我们不如就向秦军低头认输,只要能忍了一时之气,他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梅姓长老慨慨而谈,语气沉重。作为经历了楚国、秦国交替的老人,他可以说看惯了这个时代的风云变迁,如果认输低头能够让梅越人生存下去,那真的算不得什么。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梅涓沉默了好一阵,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眸问道。
“我们,我们——!”被梅涓瞪视的众人嚅嚅的答不上话来,连续的败仗、同伴的死亡,渐渐的让这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普通士兵清醒过来,从内心来说,他们认同刚才梅姓长老的话,但在梅涓的积威之下,他们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话来。
“好了,你们不说,我也明白,想要投了秦国的,就跟着梅长老去,还信任我梅涓的,那就跟着我走,自即日起,凡是跟着我的兄弟,不管天涯海角,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梅涓一定不相负汝。”
梅涓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和自责,同时,也有着深深的希冀,连战连败之下,梅涓的声望已经跌落到了谷底,换句话说,他已经无法再靠首领的强权来压制不同意见了,不过,他还是希望,这千余将士依旧能够站到他这一边,依旧会相信他,和他一起战斗下去。
然而,梅涓再一次失望了。一个又一个的士兵默默的站起来,走过他的跟前,来到那个风一吹就倒的梅姓长老的身后,他们个个低着头,不敢去看梅涓那一双凌厉的眼眸。
一千梅越士兵。
其中有近七百余人,选择了跟着梅姓长老留下,而梅涓则带着还信任他的三百余名亲信将卒踏上了辗转往东去的艰途。
由于赵佗的出卖,梅涓已经不再相信南越人,这一次从五岭撤出,他决定先向南走一段,然后再转而往东去,虽然无诸这个闽越王同样不是好相与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