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
剑出不过一瞬之间。
青芒一闪而逝,杨逍还未感觉到疼就已看到那道青芒再次从眼前流过,之后才发觉胸口一点尖利疼痛,一点嫣红染开。
纪晓芙下意识地发出了半声惊呼——因她惊呼半声之后便回了神,立刻捂住了嘴。
瑶光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倒下,看着尘土溅起,垂下长剑指向杨逍咽喉,淡然道,“杨逍,看在你出自明教的份上,我饶你这一次。”
看在你与我所知的明教有那么一丝半缕的联系的份上,看在你还能清晰地记得明教教义的份上,就当做最后给往日一个念想,但也仅限这一次。
瑶光内心思绪起伏,她深呼吸一次略平顺心情,续道,“……倘若今后我听说任何与今日、或是与纪师姐这几日遭遇有关的传言,我必杀上光明顶去,让你们到地下去跟明尊和历代教主解释,如何将好好一个明教弄到今日这般!”
瑶光说完,轻轻几剑刺死了旁边被点穴的天鹰教教徒们。
瑶光杀人的动作太快,快到旁人根本反应不及,更来不及开口阻拦,纪晓芙走过来,脸上有些不忍,更有着惊疑不定,问道:“雪师妹,为何……”
瑶光侧头望了纪晓芙一眼,见她脸上又是不忍又是疑惑,更有几分歉疚自责的模样,但并无一星半点指责或是异样的神色,瑶光心中微暖,安抚性地笑了笑,轻声道:“这些人本不知你我是何人也就罢了,已听到我们姓名,倘若留下,日后江湖传言对纪师姐名誉有损。至于这个明教之人……”
她顿了顿,想到这几日受杨逍跟踪逼迫之苦的是纪晓芙本人,而非是她,她看在明教份上想要饶杨逍一口气,却还不知续纪晓芙心情,遂道,“是我思虑不周。纪师姐若是想要杀了他便动手吧。”
纪晓芙看着倒在地上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青年,见他胸口正缓缓往外渗血,洁白衣衫很快便染了一大片红,她本性良善,素日里为人温柔可亲,虽知对方迫得自己连日来心力憔悴,到底还未真正伤害自己,此刻已伤成这般,眼见伤得不轻,气息微弱,心中那些愤怒忧虑也被同情掩过,遂道:“……他虽不是好人,也不曾伤我,已伤成这般……就算了吧。”
瑶光一挑眉,虽已略有些明白纪晓芙心性,仍是忍不住诧异道:“纪师姐心肠真好。也罢,那就看他运气如何吧,若是穴道解开之前被野狗拖去啃了,就算他命不好。纪师姐,我们走吧。”
杨逍并未被点哑穴,静静看着两人这一番商议后,忽而笑了出来,柔声道:“雪女侠饶命之恩,杨逍谨记于心。”
这一句话说得极为温柔宛转,便如情人耳语般,轻轻撩的人心中波澜起伏,只可惜这一番风|流手段用在瑶光身上那是半点也没效果,全然如石沉大海。
瑶光知道对方这句多半是反讽,也不在意,收剑回鞘,却是纪晓芙还回头看了两眼,最终未发一言,跟上瑶光走了。
待两人走远,杨逍缓缓坐起,原来他曾习得易穴换位之术,并未被瑶光点住穴道,先前不动,只因不想刺激了她又补上一剑。他抬手点穴止血,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半晌之后咳出几口血来,自知瑶光那一剑虽偏了寸余没有伤到他心脉,却结结实实地在肺上开了个口子,也不着恼,反而低头笑道:“杨逍,你自负武学奇才,今日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武当门下有这般剑术通神的少女,枉费你年纪是她两三倍,今日却被打的一败涂地,可还敢自负才学荒废时日?
杨逍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少年成名,年轻时加入明教,很快便被阳教主委以重任,在光明顶上被任为光明左使后,那段岁月里,他意气风发,自觉天下英雄不过如此。自那之后,他潇洒不羁,流连花丛,后又陷入权势名利争夺,已有多少年不曾静心练功?他蒙阳教主赏识,传授乾坤大挪移神功,却只修得一层便觉满足,因这一层的乾坤大挪移已让他如虎添翼,纵横江湖,多年未逢敌手。
直至今日,杨逍忽然发现,这江湖中并非没有宗师宿儒,并非没有天纵奇才之人,只是他们未必如自己一般好名利、沉腑湖之间,就好比武当山上张真人成名六十余年,又有几人当真曾见他出手?又好比张真人这一位关门弟子,以她天赋本领,若想一战成名,唾手可得,但她今日宁可杀尽天鹰教徒、又迫自己守秘,也不愿这一战宣扬出去……
名与利……又如何?
杨逍在地上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寻思着自己该去哪里找个落脚的地方疗伤。天鹰教吃了这个亏,多半是直接算到他头上了——男子汉大丈夫,他也不惧多背几条人命,只是若被人乘人之危,说出去都是笑话。
瑶光带着纪晓芙往回走,见她仍是有些心神不宁,稍加思索,笑道:“纪师姐,你这次下峨嵋山是为了什么?说来可巧呢,我央着师父和大师兄许我下山,就是想去拜访贵派掌门,还有,想要看看纪师姐。”
纪晓芙当即一愣,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雪师妹想要拜访掌门师父,峨嵋派不胜欢迎……只是,雪师妹还想看看我?”
这句话里的疑惑之意极为明显,显是“我有什么可看”的意思。
瑶光眯起眼睛笑着说:“对呀,纪师姐不知道吧,自从年前见过纪师姐后,我那位六师兄整日里恍恍惚惚、心神不属,好一副‘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