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官府却灯火通明,喧哗声不断。/p
许多前一日还身着官服,端坐在高堂之上的大小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此时全都被押入大牢。/p
包括他们的家眷,亲人,只要一同参与贪墨的,通通下狱。/p
大狱里一时人满为患,这些人不断求情:“沈大人,您行行好,就放了我们吧。”/p
“是啊,沈大人,下官只是一时糊涂啊。”/p
他们就是被雪白的银钱晃了眼,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却没想到会送了命。/p
其实原本也不该判得这样中,大多数人流放便罢了。/p
可沈长澜出身贫寒,自幼最是见不得这种鱼肉百姓的贪官。/p
况且,现在不止这一个州府出现了蝗灾,若是他对这些人轻轻放过,各地的人还不是会有样学样。/p
杀鸡儆猴,这些人正撞在了他的枪口上,饶不得。/p
柳映容素来心软,有些犹豫地看着沈长澜:“长澜哥哥,他们……”/p
“他们怎么?是他们自己选了如今这条路。”宁可说得斩钉截铁。/p
柳映容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断,深吸一口气,面色才恢复如常。/p
“他们是有罪,可这里还关押了许多他们的家眷,这些人总是无辜的。”柳映容抚了抚鬓角。/p
她的话被几个女眷听到,纷纷朝她投来期盼的目光。/p
宁可闭上眼,是她对柳映容有愧,若是说起其他事情,她必然会让着柳映容。/p
但这件事不同,这件事涉及到了黎民苍生,涉及到了大齐国祚,她不能退步。/p
“柳姑娘,你是被她们蒙骗了。”宁可叹了口气,挥挥手,便有手下带了人过来。/p
无论是她还是沈长澜,从不会冤枉清白无辜之人。/p
手下带来的是一个面色饥黄的中年男人,他一看到知府那几房小妾,立刻冲过去愤恨地想要打向她们。/p
那几个女子吓得连连后退,宁可则让人先拦住中年男人。/p
“说说吧,为何一来就要对她们下手。”/p
那男人愤恨不已:“都是她们,是她们逼死了我妹妹。”/p
几个月前,蝗灾出现,他家中几口人吃不饱饭,妹妹为了一家人,自愿卖身给知府府上做丫鬟。/p
他妹妹生得貌美,被知府看上,要抬作妾室。/p
那时他妹妹还高兴过一阵,以为给知府做妾,家中光景也许会好上许多。/p
谁知好景不长,他妹妹听见知府与几房小妾聊起贪墨的事,她心中不忍,想将事情说出去。/p
那几房小妾都分到了许多好处,自然不愿意她将事情捅出去。/p
还不等知府做什么,几人便联起手来杀死了他妹妹。/p
不知如此,她们还派了下人逼死他家中父母,他自己也锒铛入狱。/p
听到这些,柳映容的脸色一变再变。/p
她被娇养得太好了,从未见过这些肮脏之事。她本以为这些事全是知府几人做的。/p
却没想过这些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狠下心来也会为财杀人。/p
“映容。”沈长澜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必见识这些的。”/p
他还是该把她送回京城,为了师父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柳映容与宁可不同。/p
宁可身上有寻常女子所没有的透彻与勇气,柳映容却不如她。/p
虽然沈长澜没有明说,柳映容也察觉到了他对自己与对宁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p
她低下头,鸦羽般的睫毛掩住眸中失落之色。/p
沈长澜此前待她不是这样的,在宁可出现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p
没再听这些人的求饶与辱骂,沈长澜与宁可走在前方,离开大牢。/p
“可有伤着?”正事已了,沈长澜走到宁可身侧,温柔询问。/p
宁可摇摇头,她倒是没什么事,沈长澜来得正是时候。/p
她只是觉得柳映容似乎哪里有些奇怪,与她上一世时有很大差别。/p
上一世的柳映容更超然一些,也许是被呵护得更好。/p
想到这些,她低声道:“你不该那样说柳姑娘。”/p
“我也是为了她好,映容她确实不适合来这里。”/p
他们交谈声音十分轻,柳映容却依然听到了,眼角不易察觉地红了红。/p
几人回到住处,大牢中却不曾安宁。/p
“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挑唆我们,我们怎么会犯下这般大错。”/p
“关本官什么事,明明是你们几个贪心,不然本官还能逼你们不成?”/p
这些素来高高在上的官吏吵作一团,终于有人看不下去,重重喊了声停。/p
“诸位大人,再这么吵下去,大家都要死。”/p
沈长澜可不是其他什么人,这次不肃清官场,他是不会罢休的。/p
提到死,大家才稍稍安静下来。/p
说话的人是一个小县令,政绩平平,大家平时并未过多注意此人。/p
“你可有什么办法?”知府端坐在一旁,朗声问他。/p
“下官想请问诸位大人,除了各自府宅之外,是否还在其他地方藏了银钱?”/p
他一说这话,所有人都不自然地对望一眼,自然是藏了。/p
那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看向此时巡视的狱卒。/p
第二日一早,宁可几人刚醒,便听到一个消息——大牢中关押的几人逃狱了,狱卒也一起跑了。/p
宁可气得摔了个茶盏,这地方从上到下都烂透了。/p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