篓底又掏出三颗黑色的田螺,阿朗闻了闻,嫌弃地丢开。接着掏出两只用草叶绑着的毛蟹,拎在手里甩来甩去地玩。
“切,回去了。”阿朗对今天的战利品两只毛蟹不甚满意,不过回去煮一煮倒也能解解馋。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破篓子,趾高气昂地招呼着跟班们走了。
被叫做丑豆芽的小孩无声地蹲下身,细细地把散在地上的东西捡回篓里。
被有了螃蟹就心急回家的阿朗忘记的沈宁非蹦跳着过去,叼了一棵野菜在嘴里啃,恩,酸酸地还有点涩,不好吃。又叼了根野笋,呸,笋皮又厚又硬。
豆芽抬眼看了看沈宁非,大眼眨了眨,拿了根笋剥开皮将里面的嫩笋默默地递到沈宁非嘴边。
沈宁非不客气地咬下去,鲜嫩香甜,好吃。他边啃边看一眼蹲在身旁举着嫩笋喂他的豆芽。营养不良的小身子,沾着泥巴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却有一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睛,可是右脸颊一块椭圆形的深褐色大疤十分显眼突兀。想起刚才那些小孩对他的态度,这个小孩竟然不哭不闹,表情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估计是早被欺负习惯了。
沈宁非有些闷闷地想怎么会有这样苦逼的小孩呢?要是他,非跟那帮臭小鬼拼命。
“啪”地一声响,一个地瓜砸在豆芽脚边,滚了滚,被破篓子挡住。
豆芽以为又是小孩拿土块丢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阿朗黑着脸,又丢了两个土豆过来,好在都没砸到他。
“这兔子是我家的。”阿朗冲过来粗鲁地抢过兔子,摔下一把花生跑了。
“阿朗,找到好吃的没?”
阿朗刚迈进院门,又把下半身化成蛇躺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阿舍立刻来了精神,“嗖”地窜到阿朗跟前。见阿朗一只手抱着兔子,一只都提着两只毛蟹,张大嘴巴就朝毛蟹咬去。
“好硬,不好吃,呸。”阿舍气鼓鼓地嚷嚷,“为什么不抓几只青蛙给我吃呢!”
“青蛙有多少肉,都不够塞牙缝。”阿朗绕过阿舍往里走。
“那也是肉啊!”阿舍跟在后头抱怨。
阿朗挥着毛蟹砸阿舍的脑门,“附近的青蛙都被你吃光了!”
阿舍揉揉脑袋委屈道:“我想回师门了。”
“师兄要我们五阶了才能回去。”阿朗有些愤愤地说。
阿舍掰着手指头算,“偶现在是二阶,还要四、八、七……唔,很多很多阶以后才能到五阶……”
几声鸟鸣响起,努力算数的阿舍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流着口水,仰着脑袋看天空飞过的鸟儿发呆。
阿朗也抬头看了看小鸟,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突然手下用力将一直抱着的兔子甩上天空。
沈宁非就这么突然地体验了一把迎风飞翔的感觉,冲向蔚蓝的天空,朝小鸟撞去。
小鸟往下滑,轻巧地躲过沈宁非的兔体攻击,呼扇着翅膀躲远。
沈宁非又体验了一把高空蹦极,垂直下落。
阿舍笑嘻嘻地游过去伸手接住沈宁非。沈宁非还处在天旋地转的状态呢,又被阿舍甩向天空。等他下落的时候,阿朗跳起来接住,拎着沈宁非的一条腿再大笑着甩上天。
这颠来倒去的甩飞落下,沈宁非头晕脑胀地犯恶心。这种在空中急速地震荡让沈宁非隐隐地不安,脑中有什么原本深深埋住的东西开始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动荡不安的场景,无数人在嘶声力竭地惨叫。
沈宁非瞪大了眼睛,恐惧的感觉袭来,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剧烈晃动的……机舱……
飞机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平稳飞行,动荡颠簸的机舱仿佛人间地狱一般,那时候沈宁非没有跟着绝望的人群一起尖叫,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速写本,抓着笔想写点什么留给爸爸妈妈,却抖得一个字都写不全,然后他被什么东西击中头部失去意识。
“啪”的一声,沈宁非重重摔在地上。
不小心没接住他的阿舍伸着手僵了一会,又抬起挠挠后脑勺。
沈宁非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瞪着蓝天白云发呆。好痛,刚才那一下摔得他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了一样地痛。
原来,他不是突然从沈宁非变成了兔子,沈宁非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