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不过弹指一瞬间。
当年轰动一时的破军已经淡出了凡尘的视线。
神官大人最终走上了神坛,成为了新一届的天神。七莲池随着破军的融入,已经成了禁忌之地。伟大的上一届天神,在最终为了苍生,选择在七莲池镇压住破军的力量。
而曾经判出的司命,居然是神界隐藏在破军身边最好的棋子,最终手刃了这个大魔头,讲大魔头的残体亲手送上了七莲池,一下成了神界的大功臣,继承了其师父的君位,跃到了众君之首。
千年之前的战役,无数人的牺牲,换来了千年之后的平和,以及几句轻描淡写的故事。
师父的神殿,如今成了她的神殿。五百年前,关于师父的这具肉身,彻底陷入了沉睡,而她,也在当今天神的安排下,继承了师父的君号。如今,新晋的小仙们,多数不识得她曾经作为司命的模样。众神都说,她不止继承了师父的君号,还继承了他的清冷。
仰望着神坛之上,曾经的祭祀神官,如今的天神大人,她常常想起,众神的这一句话。
虽说仰仗着师父的庇护,靠着莫须有的功成名就,登上了君位,但她清楚,众神见她,也真不过是一句“泽夕神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是那些不熟识的小仙们,常常私下讲着她的那些“丰功伟绩”,一个个亲热地喊着她,“君上,君上。”
她不爱出门,算得上是离群索居。今日,正好碰着院子的梨花遍开。就寻了一处,慵懒地靠坐着,煮了一壶花茶。打算消磨上几日。思绪也如她这个人儿一般,断断续续。时清醒时朦胧。脑中常常幻现着不再清晰的画面。
师父到底是师父,当日一杯药酒,就让她恢复如常。没有了渊弃之毒缠身,自己的时间也停留在了那一刻,这千年之来,已不曾再老去。身体之内的妖气也随着这千年一点点散去。只是那一头青丝却无法再维系,如今成了韶颜白头。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院子里突然走进了一名少年。气鼓鼓地开口说道,“姑姑,姑姑,你就不生气吗?”
“哦?你倒是说说,我要气什么,我看你,倒是比我生气。”这唇白齿红,不辨雄雌,已经同她一样高的少年,是三百年前。她养的一尾鱼所化。这尾小鱼,倒是极有天分,三百年就化成了人形。拥有了仙体。她习惯了独居,这偌大的神殿里,除了沉睡的师父,来来回回,也就她自己。看着自己养的小鱼儿化作了人形,第一个念头,便是送他去小仙们呆的地方儿,一同修行,也便于。同族之间的了解。可偏偏,这小鱼儿就是不肯走。又说是自己养了他三百年,怎么着。也该收了他做徒弟。
她受不了他没日没夜的念叨,便同意他留下,只是,自己不愿要一个弟子,便让他喊了姑姑。
“外边都在说,姑姑,妖媚惑主,先是一个破军,现在又蛊惑了天神,还说姑姑连神君之位恐怕都做不久,马上就要成了天神的妻子,登上神后的位置。姑姑,你都不知道,那些神啊仙啊都怎么编排你。还有你那些什么棋友茶友的,姑姑你名声好着的时候,就跑来咱们神殿叨唠几句,现在,连个影子都没了。这都算什么神仙啊。”
“这些风言风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那么计较,又是作何。旁人是嚼舌根,说过了就算,偏生你还要替人记得,白白气着了自己,有什么意思?至于,那些小友们,君子坦荡荡,我一个女人家,都不甚在意,他们一个个男的,眼下,倒是怕同我沾上了关系,臭了自己的名声,管他是神,还是仙,由着他们去便是了。看吧,越是畏畏缩缩的,越是害怕的,没准,就越是撇不清干系哟。”
“姑姑,到底是谁说你清冷的。我怎么瞧着,也是这皮相作怪啊。”
她的外衣做的格外的大,袖口直直盖住了她的一双手。只见她从树下站了起来,开口道,“小鱼,不用仙法打扫整个神殿,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望着她掩藏在袖下的左手,欢脱如小鱼,也是眼神一暗,好似为了怕眼前的姑姑瞧出什么一般,他开口不满地说道,“总是让我干活又干活,这神殿我瞧着反正也不会有谁来了,还打扫地这么勤快做什么。倒不如,姑姑你教我几招厉害的法术,你分明,那么强大的。”
强大的,却又倔强地不医治自己的手。外界都传闻,这是姑姑,同破军一战留下的伤,只是,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却从未想要医治过她。这也让她又一次落下来话柄,说她为了时刻炫耀自己的功绩。他知道姑姑不是在意外界那些说词的人,可也想不到为何她要小心翼翼地掩饰,以姑姑的性子,旁人若越是要说,她大概巴不得越是拿出来给人瞧,最好气得那些人牙痒痒。她哪是清冷,分明是爱不留痕迹地让人不好过,自己再冷眼旁观这一切。
而她的左手,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故事呢?
“欲速则不达,饭要一口口吃,修为要一点点攒,法术,当然也要一点点学了。”
“可是,姑姑,我已经辟谷了。”
“哦,那也不影响你修行。去吧,要是偷懒,我就把你丢出神殿。”说着,对着他,挥着她那过长的袖子,示意让他快去。
他转了身,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又恢复了她那清冷的做派。
“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淡淡的语气,这样一句不喜不悲的话,从小鱼的身后传来。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