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留在郡王府的影子约莫有五十个,明里暗里的兵卒也有不下二百人,满以为此便是高枕无忧了,自从到了宫里,享受见识过了一切皇帝的待遇后,便有些乐不思蜀了。
陈皇太后却仍有些顾虑,赫连扣长子仍在,所谓兄终弟及说给满朝文武是站不住脚的,然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又绝非他们所希望的,赫连千疆一看就是头未长成的狼崽儿,将来恐怕他们哪个都驾驭不住。
这容貌端美的妇人看了看下首随着舞女动作左摇右摆的忠顺,眼底不由浮上些失望和遗憾来,她这个儿子听话是听话,只可惜才学人品不过堪堪,若是担得起大锦百年王朝,降服得了朝野上下,又何须她这般费劲巴力地筹划。
若是先帝遗诏在......
“城儿,我让你寻的东西,可有些头绪了?”陈皇太后命左右挥退了歌姬舞女,将赫连城招到身侧,面上摆出可亲慈爱的笑意。
忠顺伸着颈子看着那些娉婷背影行出殿去,颇为可惜地砸了咂嘴。亲王妃是个悍妇,娶进门三五年未有所出不说,也不允许自个儿纳妾,外人倒是见他风光,左一个蒋玉菡右一个贾兰的,殊不知真真儿是能看不能吃,憋屈得很。如今好容易能在慈宁宫里浑水摸会儿鱼,也叫陈皇太后搅了,脸上不由有些意兴阑珊,怠慢道:“还不就那样,您是知道父皇为人的,这遗诏有没有还两说,纵然果真如那吴氏所说,父皇要藏个东西,还能让咱们找着了?”
陈皇太后脸色一沉,眸中闪过几丝狼狈不堪。乐宗偏宠元后,险些连皇后的金册宝印都一并送去皇陵陪葬,幸有群臣以死相阻才未及实现。乐宗是个犟脾气,你们不让我埋我也不让你们好过,继后加冕不过半月,那放得好好的皇后信物便不翼而飞,陈皇太后又气又急,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儿掉也一无所获,虽说后来乐宗迫于压力物归原位,但此时已是六宫并百官都知道了她这个皇后当得是何等名不副实且不遭皇帝待见,这倒也算早年间的一桩丑闻,如今却是罕有人记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皇太后被捉了痛脚,换做旁的打杀了都是轻的,可如今处处还须仰仗这个儿子,便只得强压恨意,强笑道:“皇儿说的是。可那吴氏到了也不敢欺君罔上,母后觉得此事倒是大有可为,你不是正抱怨着百官不服你吗?哀家犹记你父皇生前疼你得很,指不定那纸诏书便是皇儿荣登大宝的契机呢!”
忠顺眼睛一亮,只觉心中被滚水烫过一遍,涌过十足的热意,当下也不多说,推辞几句便匆匆朝殿外走去。
陈皇太后眯了眯眼,艳红唇角微微勾起,神态雍容地抚了抚手上黄金镂空甲套,道:“去,把亲王妃给哀家找来,就说哀家这儿新得了些小玩意儿请她赏鉴赏鉴。”
宫里的人各怀鬼胎,宫外的人却已等得心急如焚。
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城外却未传来半点消息,这也由不得人不多想,几个当初就反对以宋梅作为切入口的官员更是难掩焦躁愤怒,恨不能与贾环、林如海吹胡子掀桌子。
“果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如今倒好,圣上反戈一击的唯一胜算倒叫那贾凤璋生生毁了,从龙之功人人都想要,一己私利、一己私利!佞幸毁我大锦江山!”吏部尚书是个面相严苛刚正的中年人,这会儿窝在百官所待的小院子里,把桌子拍得哐哐作响。
大理寺卿倏然色变:“大人怎敢说这话!新科状元可是在我大理寺领过差事的,为人很是端方得体,佞幸二字,可是严重了!”
吏部尚书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甚么心思,林亭丰,你儿子捧人臭脚也便罢了,怎么着,连你这个老子也得一起跟着?还是那佞幸生得漂亮,脚丫子格外吸引人不成?”
林亭丰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声道:“尚书休要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皇上、郡王爷都没发话,说明此事尚有转机,尚书何须言之凿凿、盖棺定论。不若等过今夜,假使真如尚书大人所说,我林亭丰只当瞎了眼,也再不配做这大理寺卿,不妨将这乌纱帽舍了你!”
说毕,竟是拂袖而去。
吏部尚书不屑轻哼,有那危急关头仍不忘抱佛脚的忙凑上来好言好语地奉承巴结,这人便越发无状,言辞间竟是将贾环编排成了诸如妲己、褒姒之流,更有诸多下流污秽之处此按下不提。
林如海也是有些后悔,旁人不知宋梅身份,他却是门儿清,这女子在北疆苦寒之地待了十余年,手上有些功夫,胆识也颇为过人,故此才引荐给赫连扣。此时正值多事之秋,皇帝信任的几个偏又尽数关在这郡王府里,消息传出去说给哪个都不保险,唯有宋梅好歹不与朝廷利益相关,其父杨闻之又是铁胆忠心之辈,这才......
唉,也是他猪油蒙了心,只怕是害了诸位同僚与皇上了。
林如海颓然地叹了口气,才不过几日,原先还儒雅清俊仿佛个书生的人物竟似老了十多岁一般。
贾环和赫连扣倒是老神在在,也不顾水溶在一旁来回转圈,竟是取出一套白玉棋盘优哉游哉地对弈起来。说来也是好笑,二人皆师从姚无双,棋路便多有相似之处,吃来斗去也不过你赢半子我输一棋的,他俩也不在意,倒是挺有些自得其乐之意。
“我的好皇兄,你怎么还有这心思下棋?忠顺越发没有个章法,连文皇后都斩杀在了当庭,你难道还指望他会心软吗?镇国将军既不